“我說啊，應該賣貴一點，你們看都是賣青菜的，頂多賣些雞鴨蛋，哪有賣魚的！沒了男人，也沒人抓魚了。婆婆，你家丫頭真能幹啊，長得也俊！可惜啊我家叔叔也打戰去了，不然這麼能幹的人兒給我家叔叔做個媳婦多好！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啊？”邊上的劉大嬸道。
“哦，她叫丁小百，我家的老閨女，就是因爲長得好看，纔不敢往外頭帶，剛纔你們可也瞧見了，那些官老爺眼睛都夠厲害的，盯着人都不挪腳。”紅婆婆道。
正說着，忽然走近來一大羣男人，問還有沒有魚，紅婆婆說都賣完了，那羣人便說明兒趕早多抓點來，等着喫。紅婆婆見他們樣子兇狠，原本明天沒打算來，怕得罪了，只好點頭。
“這丫頭……臉上抹那麼多灰做什麼，難道還怕被哥兒幾個搶回去做老婆？哈哈……喂，問你話，叫什麼名字啊？”一個猥瑣的矮個子拿腳踢了一下蹲在地上的百里涼。
“她叫丁小百，是個啞巴，老爺，求你們放過吧，不然明早上就沒魚吃了！”紅婆婆哀求道。
“是個啞巴……算了，臉上帶疤，命中帶煞！還有你們，趕早的多送點雞鴨來，價錢嘛好商量！”矮個子似乎是一個小頭目，他一說話，後頭的人都附和着大笑。
“老爺，我們的雞鴨都留着下蛋，捨不得拿出來賣啊。”劉大嬸道。
“是這個道理，喫掉了的確有些可惜。大嬸，你哪個村的？”矮個子問道，態度好了不少。
“龍家村的。”劉大嬸毫無防備。
“哦！”矮個子一拍腦門，忽然變了臉，瞪着劉大嬸，“我說你們咋又有雞又有鴨的，原來是龍家村，老二的老家啊，既然現在老二做了死鬼，犯不着再給面子了。這樣吧，今兒天氣好，哥兒們幾個跟你回村去取如何？”
劉大嬸見他們非官兵的裝扮，卻又在城裏四處晃盪，瞬間明白過來便是搶其他村雞鴨的那羣匪盜了，聽說官府不僅不追究鴻幫的惡行，這幾日還有巴結的意思，她一下子嚇得站不直身子。
“不必不必，我們明兒早上保準送過來！”劉大嬸帶着哭腔道，這些人要是去了，還不大搶，別說雞鴨了，只怕家裏有點好的東西都要被搶走。
“懂事就行！哈哈……”矮個子大笑。
“五堂主，那牛不錯誒。”一個大個子眼睛滴溜溜的在黑牛身上打轉了好一會兒。
“嗯，是不錯，後天幫主要招待遊大人，這牛嘛，及時！我說，丁小百是吧，丁姑娘的牛賣不賣？”矮個子又踢了一腳百里涼。
“老爺，我們的牛是要拉車的。”白婆婆臉色一沉，站了起來。
“這麼說是不肯賣了！”矮個子嘴巴往下拉。
“賣！當然肯賣！大老爺，你看明天早上咱們再把牛賣給您如何？這不是要給你們送魚的嘛，咱兩個老婆子趕點路不容易，遲了魚可就不新鮮了。”紅婆婆連忙道。
“這還差不多，行了，這些是定金，也不虧了你們，收好了。我們走！”矮個子扔下些碎銀子揚長而去。
白婆婆氣得老淚縱橫，不過卻沒奈何，不答應那就只能等着他們上門來搶了。
“婆婆，算了，這牛遲早是留不住的。你整日的給牛割草喂草，不也辛苦嗎。”百里涼捂着嘴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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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涼撿起銀子，交給紅婆婆，說趁還有牛車，多買些米麪回去，紅婆婆點頭。
青菜只賣掉了一半，白婆婆一直哭，他們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家。紅婆婆將身上所有的銀兩都買了米麪，百里涼裝上了車，一行人出了城。
來的時候開開心心，回去的時候，一個個都不說話。黑牛不知怎麼，走的很快，似乎後頭有什麼惡鬼索命。
到了家，卸了車，白婆婆抱着黑牛放聲大哭。
“唉，小白啊多少年沒哭了，老頭子死沒有哭，兒子走也沒有哭，今兒倒是破天荒的哭了。你們可別勸，讓她哭吧，哭出來就沒事了。”紅婆婆道，轉身去燒魚。
小柔的眉毛一直拉着，百里涼準備去抓魚，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小柔將自己一方捨不得用的小手絹塞給白婆婆，轉身對百里涼點頭。
百里涼走之前，拿根扁擔一頭挑着竹筐，一頭挑着一個木桶，魚簍子放在竹筐裏。
“姐姐，你挑着筐做什麼？”百里涼仍舊女裝，小柔問道。
“哦，去給老黑割點草。”百里涼道，這也是他唯一能爲白婆婆做的了。
到了河邊，百里涼放好了魚簍子，便去割草，小柔蹲在岸邊盯着，簍子上都有一根紅線，百里涼告訴她，若是紅線到了水面下，說明便是有魚進簍子了，將簍子拉上來即可，這一招是那日看梅秋偷魚，他如法炮製出來的點子，只不過他沒有找到魚線，就拿普通的草繩將魚簍子系在岸上。
日頭很燦爛，河中水光鱗鱗。附近有一大片枯草，還有一些不畏寒的冬草，百里涼都割了一些，他手腳麻利，很快割了半筐。
“有了有了！哈哈……”不大的功夫，小柔興奮的拉起一個魚簍子，那魚在簍子中不安分的跳着，解了下來，她抱着簍子笑得很開心。
百里涼趕了過去，讓小柔看仔細如何取出魚，接着教她放簍子入水。他轉身拿過木桶打了水，將那條魚放了進去，接着又去割草。
百里涼時不時的聽到小柔的驚叫聲，知道又抓到了魚，他遠遠的朝小柔豎起大拇指，小柔又蹦又跳，她已經學會如何捕魚了。
整整割了一筐的草料，百里涼特意壓的結實，夠老黑喫幾頓了。他揹着草筐走過來的時候，往桶裏一看，好傢伙，木桶幾乎要裝不下魚了。
“小柔，留一半做臘魚吧，今後你們可以慢慢喫。”百里涼高興道。
小柔卻很不高興的低下了頭，大顆的眼淚墜落。
“怎麼了？哥哥說錯話了？小柔乖，不要哭了。”百里涼忙蹲下身哄着。
“哇……”小柔抱着百里涼大哭，“哥……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兩個婆婆肯定沒人疼了，她們倆那麼大年紀，還要種菜養小柔，小柔好沒用，姐姐哥哥，你別走了……別走了……小柔捨不得……婆婆們也捨不得。”
“好啦，不哭了，又是哥哥又是姐姐，都哭傻了，咱們小柔這麼聰明，可不能傻。”百里涼不知如何安慰，將瘦小的小柔放到草筐上坐着，他挑了起來。
“哥哥，你……這是……是賣媳婦嗎？”小柔抓着筐繩，又哭又笑。
“是啊，猜猜看你祖秀哥哥肯出多少銀子買這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