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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夜曇在桌上滾來滾去,雖然是一顆核桃,她卻聽到了重點。不得了!聽玄商君的口氣,他好像要去修補一個什麼歸墟,而且危險重重,活下來的機率小得需要他生死度外。

    而且更糟糕的是,玄商君懷疑她的身份了!這傢伙,他懷疑她,立刻一聲不吭地帶她來測仙根。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這要是被認作魔族派來的奸細,那可就死定了。

    夜曇腦子飛速旋轉,突然她身軀一沉,竟又恢復了人身。面前,乾坤法祖正一臉慈祥地打量她。

    夜曇抓起同樣恢復真身的蠻蠻,扇了扇風,聞到一股藥香。她說:“少典有琴要測我仙骨?”

    “少典有琴?”乾坤法祖眼裏噙了一絲笑意,“天界好久沒有人這般稱他了。對。公主出生之時,貧道曾測過一次仙根,資質驚人。如今再測,公主也不必慌張。”

    他雖說話,目光卻將夜曇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盡收眼底。然而夜曇只是“哦”了一聲,隨即說:“現在就測嗎?還是等我喫完飯?你在天界的地位這麼高,這裏的喫食應該也比其他地方豐盛吧?”

    她湊過去,口水已經流下來:“我剛進來的時候,看見一頭青牛,膘肥肉厚!”

    “來人!”乾坤法祖面不改色,轉身吩咐仙童,“速將青牛牽至張果處,就說我騎厭了牛,想換他的小毛驢騎騎。”

    說完,他回身,笑眯眯地說:“公主方纔說什麼?”

    夜曇絕倒:“你這神格,本公主真是萬分敬慕!”

    乾坤法祖很是謙虛:“過獎過獎。”

    夜曇搓了搓手:“聽說你喜歡賭兩把。”

    乾坤法祖立刻一臉嚴肅:“貧道修行多年,早已清心寡慾,豈會眷戀賭桌勝負?”

    “嘁。”夜曇不屑,“要是戒了賭,你被扣那半年薪俸,幾時能夠回本?”

    乾坤法祖一捻鬍鬚:“此言甚是有理,甚是有理啊。莫非公主也擅築這桌上方城?”

    夜曇輕搖羽扇,微笑:“麻將啊?我這個人比較謙虛,就算是十分精通,也只會說——略知一二。”

    “果然謙虛!”乾坤法祖左手輕輕梳理拂塵上銀亮的獸尾:“甚合吾意。”

    夜曇說:“只是這裏僅你我兩人,如何湊得齊牌局?”

    乾坤法祖說:“無妨,立馬就有貴客將至了。”

    彷彿是爲了迴應他的話,外面仙童來報:“天尊,清衡君和紫蕪公主求見。”

    夜曇心裏一跳——不愧是萬法之祖,還真有神機妙算之能。

    殿外,清衡君帶着妹妹紫蕪仙君進來。看見夜曇,清衡君長吁一口氣:“聽兄長說你水土不服,來玄黃境調養了。沒事吧?”

    乾坤法祖早已擺好牌桌,桌上一副蛇紋木所制的麻將牌閃爍着異光。他直接招呼三人:“都過來。”

    清衡君和紫蕪皆是一臉狐疑,倒是夜曇問:“這就是紫蕪公主?”

    神族紫蕪公主內裙雪白,外披淡藍紗衣,其上繡紋星若連珠,光芒若隱若現。她胸前戴着星辰碎片串成的項鍊,一雙眸子清澈通透。

    她緩步行至青葵面前,輕施一禮:“青葵姐姐!”

    夜曇嗯了一聲,一眼看透這位公主——她就是個水晶瓶子,你給她顆糖,她就高興。你踢她一腳,她就生氣。

    夜曇擡手撥弄了一下她胸前的項鍊,天界小公主是吧?這一刻起,我就是你的朋友啦!她說:“哎呀這項鍊真好看,這是星星嗎?”

    紫蕪眼睛都亮了:“對!這是兄長專門爲我挑的,他答應我修爲每突破一個境界就送我一顆最漂亮的星星碎片。這串項鍊我攢了好多年呢!”

    那星辰碎片粒粒閃動,光芒遠盛明珠。夜曇愛不釋手,女人對亮晶晶的東西永遠不能抗拒。她問:“他怎麼會有這麼多星星的碎片?”

    紫蕪拉着她的手,兩個女孩瞬間就親近了。她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父神是星辰

    一族,母神是煙霞族的霓虹上神。兄長乃是父神和母神汲星辰之靈而孕育。只有他和父神才能找到最閃亮的碎片,並且打磨出來。”

    夜曇說:“喔,我看他法寶老是什麼虹啊虹的,還以爲他是條悶騷的彩虹呢!”

    紫蕪看了一眼清衡君,捂着嘴偷樂。清衡君輕咳一聲,說:“兄長因受母神孕育,對煙霞一族的術法也極爲精通好嗎?”

    夜曇馬上就補刀了:“那你對星辰一族的術法也精通了?”

    清衡君不想說話了。

    乾坤法祖哈哈大笑,聽孩子們鬥嘴,真是一件樂事。他說:“都別閒聊了,過來打幾圈加深友誼。”

    “啊?”紫蕪公主呆住,“天、天界禁賭啊。”

    夜曇把蠻蠻扇擱在桌上,滿不在乎:“沒被抓住,不就不禁了嗎?不過你們有錢嗎?沒錢拿什麼賭?”

    清衡君還沒說話,乾坤法祖掏出一袋淡綠色的珠子,說:“神族不染凡塵,自然更不容銅臭薰天。此靈珠每一粒都含至純清靈之氣,可以煉丹、煉器,也能供神族自己服用,增進修爲。我們便以它爲注好了。”

    “是不是真的啊?”夜曇拿起來看看,清衡君和紫蕪也相繼拿出一袋靈珠。看來神族也明白沒有貨幣交易不便,發明了這個折衷之法。

    她樂了:“本公主鄭重宣佈,以後這是我們的歡樂豆了!來來來。”

    她熟練地開始拿牌,乾坤法祖說:“等等,青葵公主你的賭注呢?”

    “謙虛的說吧,”夜曇一邊拿牌一邊嘖嘖,“本公主入場,從不需要自備賭注。”

    你可真是謙虛啊!三個人無語。

    紫蕪拿了牌,頗爲不安:“我……平時兄長管束嚴格,我沒打過。”

    清衡君倒是不虛,已經開始理牌。夜曇說:“很簡單的,一會兒我教你。”第一圈,夜曇果然邊打牌邊教紫蕪,紫蕪聰明,打一遍就記住了規則。

    然而第二把,就被乾坤法祖胡了個門前清大對子外加槓上開花。

    夜曇一臉狐疑地審視他,半天,問:“你不會偷牌吧?”

    乾坤法祖一臉嚴肅正直:“小娃娃,你這說得什麼話?還記得貧道尊號嗎?玄天無極道德天尊!一聽就是很有道德的神好嗎?豈會幹這麼沒品的事?”

    夜曇將信將疑,半晌,認真地說:“可是在人間,人們一般都是命裏缺什麼就在名字裏加什麼的。”

    乾坤法祖絕倒,清衡君笑得麻將都撿不起來。

    夜曇瞪他:“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啊?”清衡君隨她避到一邊,夜曇湊過來,跟他咬耳朵:“我問你,這個乾坤法祖多少歲了?”

    她靠得太近,少女的馨香追魂索命一般。清衡君有點慌:“啊?他……天地初開之時,一氣化三清。很多很多萬年了。具體歲數還真是說不清楚。”

    夜曇說:“很好。那你覺得就憑我們三個,贏得了他嗎?”

    清衡君照實直說:“夠嗆。”

    夜曇靠得更近了,嘰嘰咕咕說了半天。清衡君說:“這……這不好吧?”

    夜曇惡狠狠的:“那我輸的靈珠由你出!”

    “憑什麼?”清衡君還是有尊嚴好吧?這等割地賠款的條約怎麼可能答應?

    夜曇理直氣壯:“就憑我沒有!”

    ……

    片刻之後,二人坐回桌前。

    乾坤法祖問:“什麼事還需要避席而談?”

    夜曇一邊拿牌一邊說:“人家借點靈珠啊……明知人家沒有,也不手下留情,真是的。”說着話她打了幾張牌。

    桌下,她腳尖微勾,點了三次清衡君的腿。清衡君果然一點就透,他右手垂到桌下,不動聲色地換給了她一張三筒。

    換牌的時候,他觸到她的手。那指尖的柔軟細膩,在他掌中停留得似乎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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