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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有魔兵都一臉嚴肅,青葵小心求證:“這裏是……纏魂窟?”

    待鞭炮放完,有魔兵奉上汗巾:“請公主擦手。”

    青葵莫名其妙地擦了手,又有魔兵上前,用薰香將她四周都薰了薰。這纔有魔兵上前,推開房門。

    房中,長毛地毯如雪一般柔軟,踩上去卻十分清涼。裏面最顯眼的,莫過於牆上的一副飛天壁畫。畫師很費了些心思,畫上施了些法術,飛仙含笑,不時變換舞姿,靈動無比。

    一方琴臺擺放在壁畫前,上面古琴一看就知道非是凡品。

    左邊廂房牙牀嵌玉,雕龍繪鳳。紗帳如煙霞,重重垂落。青銅的燈臺足有一人高,左右排開,其上夜明珠清晰可見。

    旁邊妝臺、銅鏡更是一應俱全。

    青葵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不一會兒,就有魔兵捧着新鮮瓜果、糕餅點心上來,擺了滿滿一桌。青葵還沒坐下,這些魔兵呈上一本厚厚的人間食譜:“請公主點菜。”

    青葵遇事,一向沉着。然而就算是這麼沉着的人,也開始忐忑不安。尤其是接過這本食譜之後!!

    這本食譜,基本囊括了所有凡人能喫的東西!!

    青葵看他們一臉嚴肅,內心慢慢驚惶——不是關押嗎?我是不是瘋了?!她問:“這裏面的喫食……纏魂窟都有?”

    魔兵比她更害怕,顫顫兢兢地磕頭:“有!請公主儘管吩咐!”

    青葵問:“你在害怕什麼?”該害怕的是我好嗎?!

    魔兵都快哭了:“回公主,屬下……屬下不怕……不怕。”

    纏魂洞外,無數銀甲魔族隱在暗處,不時還低聲說話。

    銀甲魔甲:“仔細看着,殿下吩咐了,誰敢對公主有半點不敬,立刻砍了誰的頭。一個頭提回去可以換一百魔銖。”

    銀甲魔乙:“快聽仔細了,多砍幾個腦袋回去!不然我們這麼多兄弟,怎麼分?!”

    銀甲魔丙:“剛纔那個傢伙對公主說不怕的時候,最後兩個字突然加大音量,算不算驚嚇到公主?”

    纏魂洞的看守想哭。

    斥候營。

    谷海潮一臉嚴肅:“如你所料,人已經送過去了,魔族幾乎全部丹藥都被收繳。但相柳大祭司、烏玳和迦樓羅這些人,還是頗爲不平,暗中都在打聽公主的情況。”

    嘲風手裏握着一個通透的小玉瓶,說:“把這些人都攏絡一下。”

    谷海潮說:“你在公然挑釁整個魔族。”

    嘲風仰起頭,將小玉瓶中的藥水一飲而盡:“我知道。”

    那瓶中不知是何藥水,剛一入喉,便將他喉間的肌膚皆腐蝕出淡淡焦痕。嘲風慢慢咬牙,忍着這蝕骨之痛。谷海潮看不過去,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

    “要水嗎?”他倒了水遞過去。嘲風搖搖頭,說不出一句話。

    月窩村。

    石屋依舊。夜曇從繡娘那兒取了手套和鞋子,一路跑回去,一眼就看見石屋門口的石桌石椅。

    桌前站着一個勁裝男子,男子手裏高舉一罈酒,說:“今獻上美酒,懇請先生出山,殺一個人。”

    夜曇停下腳步,石屋裏,少典辣目的聲音遠遠傳來:“滾。”

    外面男子一愣,顯然他不是第一次來找少典辣目,但卻是第一次被拒絕。他問:“難道先生近日已經不喜歡這九丹金液了嗎?”

    石屋裏,少典辣目沒有出來,卻一團火球自屋裏飛出來。

    “莫擋路。”他的聲音滿是

    不耐煩,“阻了我等的人。”

    他說他在等人。夜曇莫名其妙的便是心裏一甜,腳步如風一般輕快:“少典辣目!”

    門口的男子好不容易纔拍滅身上的火,他率先看過來,但幾乎是瞬間,少典有琴如一陣狂風,已經刮到了夜曇面前。他的紅髮依舊張狂而熱烈,白衣上金紅的紋路隱隱流光。他伸出手,卻在將要碰到夜曇時驟然收回。於是一雙手不知如何安放。

    夜曇發現自己看見他竟然也是高興的,她遞上手套和鞋子:“來,把手套戴上,鞋子也穿上。”

    少典辣目順從地接過手套戴好,然後彎腰穿鞋。夜曇的目光,便同他身後的人對上。那人也在打量夜曇,不懷好意的模樣。

    夜曇皺眉,問:“他是誰?”

    少典辣目右手一擡,一團火球擲過去。那人飛快地就滾了。少典辣目戴上了天光綾所制的手套,夜曇一臉期待:“應該可以了,你試試?”

    少典辣目攤開雙手,認真打量。夜曇隨手摘下自己的頭花,放到他掌心。

    果然,那頭花毫無燒焦的跡象。

    少典辣目將頭花重新簪回她發間,夜曇拉着他的手:“來來!”

    她把少典辣目拉到遠處,泥土裏,一株茉莉花頑強盛開。夜曇拉着少典辣目的手,去觸摸那花瓣:“你看你看!是不是可以隨便摸了?”

    少典辣目凝眸注視,潔白的茉莉在他一綾之隔的指間吐蕊,芳菲醉人。

    ——它沒有枯萎。

    夜曇得意洋洋:“以後呀,你想摸什麼就可以摸什麼了。”

    “想摸什麼就摸什麼?”少典辣目問。

    夜曇說:“對啊!不會再起火了。”剛說完,少典辣目的一雙手就捧住了她的臉。夜曇擡起頭,看見他雙瞳明澈,幾道火紋流轉,如同秋水中飄零的丹楓。

    夜曇揚起一個笑,問:“我美嗎?”

    少典辣目低低地道:“嗯。”

    這個答案,是永遠也不可能從少典有琴嘴裏聽到的。若是他在,必然又是一番譏諷。夜曇連臺詞都給他想好了——他無非就是清高孤傲地說:“紅粉骷髏、白骨皮肉,着眼於表面者,無知且膚淺。”

    哼!還是少典辣目可愛。

    夜曇逗他,問:“我有多美?”

    少典辣目思忖半晌,說:“我行走不便,未曾見過多少風景。但你笑靨是晴,愁眉如雨,像這人間四季。”

    “怎麼話這麼甜,讓我看看,是嘴抹了蜜嗎?”夜曇伸出手去摸他的脣,不料他臉上也滾燙無比。她被燙得哎呀一聲,手還沒縮回呢,少典辣目便握住他的手腕,輕吹她的指尖。

    其實他呼出的氣息也滾燙無比,但夜曇沒有縮回手。

    他焦急的時候,眉心都皺成一團,很有些玄商君的影子。但卻比玄商君真實得多,玄商君拒絕人於千里,而他就在眼前。

    觸手可及。

    “疼嗎?”他問。

    其實這一點點燙傷,是什麼事都沒有的。但面前有人上心掛懷的時候,總讓人忍不住想要哼唧一陣。夜曇說:“疼。”

    少典辣目於是一臉焦急,道:“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找藥。”

    他轉身離開,如同一陣暖風。蠻蠻氣得:“你作不作?就這麼一點燙傷,至於讓他找藥嗎?”

    夜曇說:“所以說,你一隻鳥是不會懂什麼叫撒嬌的。”

    蠻蠻搖頭晃腦:“我蠻蠻當然是懂什麼叫撒嬌,可我知道什麼叫作精!你可別把自己搭進去。”

    “哈!”夜曇像是聽見天大的笑話,“本公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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