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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

    妖族,少君府。

    夜曇和梅有琴回來得有些晚了,帝嵐絕和紫蕪已經換了乾淨的衣裳。這幾天在獸獄中折騰,兩個人都已經很累了。但見到夜曇,帝嵐絕卻是高興的。

    他說:“你去了哪裏?我一直在等你。”

    夜曇一臉心虛,說:“我……我去幹了點伸張正義的事兒。你等我幹什麼?呀,看看你這一身傷。”

    帝嵐絕身上可不一身是傷嘛?

    他揮揮手,自有侍從奉上傷藥。帝嵐絕理所當然地說:“替我上藥。”

    夜曇不接,說:“你這滿院侍從,憑什麼讓我上藥啊。”

    帝嵐絕不高興了:“小爺就要你上藥,聽見沒有!”

    紫蕪看看他,又看看夜曇,說:“你別麻煩姐姐了,我來替你擦藥。”

    帝嵐絕推開她,說:“關你什麼事?走開!”

    紫蕪也生氣了,她雖然性子好,但是堂堂天界小公主,哪裏受過這等氣?她怒吼:“現在不關我的事啦?當初你在天界的時候,我給你擦屁……唔唔……”

    帝嵐絕一把捂住她的嘴,臉都綠了。夜曇忍着笑,帶着梅有琴出了少君府。

    行不多時,帝嵐絕追出來,攔在她面前。夜曇問:“你幹什麼?”

    帝嵐絕說:“我只是要告訴你,我跟她根本什麼事也沒有。”

    夜曇聳聳肩:“那關我什麼事?”

    帝嵐絕說:“你但凡有一點良心,也應該知道,我對你……”

    “帝嵐絕。”夜曇打斷他的話,說,“這不可能,你知道的,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帝嵐絕握住她的手腕,說,“父皇和母后不允許我娶人族,我就不做這少君。我帶着你逍遙山水,去過與世無爭的生活。”

    夜曇目光如水,軟軟含笑,說:“真是讓我感動。可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從小落魄怕了,什麼山川湖泊我見多了,也從未喜歡。帝嵐絕,我就愛錦衣玉食、位高權重、一呼百應。”

    帝嵐絕眼中的溫度漸漸冷卻,他輕聲說:“你騙我。”

    夜曇說:“你願意這樣想也行。不過你正是大好年華,還是別想着空谷垂釣的清閒了。好好修煉,承繼妖族纔是正途。”

    說完,她攜着梅有琴,一路離開少君府。

    走了沒多久,蠻蠻就從一根枝椏上跳下來,落在夜曇的肩頭。它說:“你不應該這麼說,少君會很傷心。”

    夜曇說:“不然呢?我該怎麼說?”

    蠻蠻扇了扇翅膀,說:“他是真心的。”

    夜曇長嘆一口氣,說:“蠻蠻,我相信他的真心。但是他攜我離開,會成爲整個妖族的恥辱。他父皇年老,體力漸漸衰退。帝爻虎視耽耽,只等着侍機奪位。我和他逍遙山水的時候,他父皇定會獨木難支,死在宮廷政變之中。到了那個時候,今日縱情山水的承諾,是不是依然能令他快樂?”

    蠻蠻驚呆,夜曇摸摸它頭頂的呆毛,說:“蠻蠻,人在能力弱小的時候,誰也愛不起誰。”

    蠻蠻鳥頭低垂,一臉沮喪。旁邊梅有琴沒耐性了,說:“給錢!”

    夜曇氣得:“梅有琴,你難道連欠債的是大爺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竟然還敢催你大爺。等看完這場戲,我就帶你去賺錢!”

    第二天,第一縷晨曦抖落人間。

    妖族皇宮驀地發出一聲怒吼——妖皇帝錐被人剃了個光頭!!帝錐看見銅鏡裏自己光禿禿地虎頭,差點沒昏死過去!

    旁邊,妖后同樣一臉驚恐。妖族獸類,視皮毛重逾性命。那是它們的顏面和尊嚴!可如今,是何人如此膽大,竟然將妖皇的虎頭剃成這樣?!

    “來人!”妖后剛喊了一聲,帝錐就阻止了她。他化爲人身,說:“不能讓人知道。”妖后愣住,帝錐回頭看她,說:“不能讓任何族人知道,孤王已經年老至此。”

    妖后滿眼淚水。確實不能讓人知道,威風凜凜的妖皇,連被人剃了虎頭都不知道。這在以強爲尊的妖族,意味着行將就木。

    妖族皇宮大殿,臣子齊聚。帝錐戴了帽子,有益掩蓋自己的頭髮。衆妖倒也沒發現異常。

    帝爻站在中間,說:“陛下,臣弟聽聞,昨日你已經將帝嵐絕和那個妖女釋放了?”

    “是又如何?”帝錐神色更爲森冷。

    帝爻怒道:“帝嵐絕如此荒唐浪蕩,妖皇竟這般便輕縱了他。我等身爲臣子,實在心中不平!”

    帝錐冷眼注視他,問:“什麼時候孤王的旨意,還需要你來指手劃腳了?”

    帝爻心中銜恨,仰首怒吼!他比帝錐年輕,此時虎威逼迫,其他臣工紛紛下跪。帝錐心知此時絕不能退卻,他亦長嘯一聲,威壓直逼帝爻。

    帝爻咬緊牙關,拼命強撐。

    這是虎羣中挑釁首領時常有的事,誰若失敗,也沒臉再領導虎羣了。

    帝錐再提一口氣,威壓全面爆發。帝爻嗷地一聲,化作一頭白虎。它還要強撐,然而突然之間,殿中所有臣子都忍俊不禁,指着它哈哈大笑。

    帝爻一臉莫名其妙,還是殿中,他的擁躉指了指它身上。帝爻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頓時嗡地一聲,虎血上頭——有人在它額前的“王”字下面,又添了兩筆。

    是個八字。

    不止如此,它背上,還被人剃出了個“奸”字。

    它本就是頭白虎,這毛一剃,顯眼無比。堂堂白虎親王,頓時像被人扒去衣褲、公開處刑!他化成人身,嗷地一聲,逃躥而去。

    帝錐緊握的右手,到現在才緩緩鬆開。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自己今日就要慘敗於此。

    他忍着喉間的一口血,緩緩離開正殿。

    大殿的屋脊上,夜曇眉開眼笑,問旁邊的梅有琴:“好不好玩?”

    梅有琴冷冰冰地說:“還錢!”

    夜曇嘆了口氣:“梅有琴,我真懷疑,你這一生,到底有沒有做過哪怕一件有趣的事。”

    妖族宮外,頂雲帶着親衛,埋伏了一夜。

    眼見夜曇和梅有琴溜出妖族皇宮,他眉頭緊皺:“少典有琴明明中了我一箭,如今卻安然無恙。神族到底搞什麼鬼?”

    旁邊,燭九陰說:“不管怎麼樣,先擒下他和這個人族公主再作打算。”

    頂雲點頭,說:“你小心抵禦那丫頭手上的五雷珠,我去應戰。”

    燭九陰穿戴好護體的法衣,說:“二殿下放心,只要我們有了防備,五雷珠也不足爲懼。”

    二人準備萬全,蓄勢待發。

    但他們卻忽略了夜曇的無恥程度。

    妖族皇宮的宮牆上,夜曇小聲說:“有個魔族的仇家追上來了,很厲害。我們打不過他,你要配合我說幾句話。”

    梅有琴問:“你的仇家?”

    夜曇氣得:“你的仇家!”

    梅有琴說:“不說。”

    夜曇再度深呼吸,說:“梅公子,梅大爺,他的箭很厲害,你的一個前輩已經喫過虧了。你就不要再倔了好不好……算了,一句話一百兩銀子。你就說‘本君封印修爲,佯裝誘敵,量他不能察覺’就行了。”

    梅有琴說:“一個字十兩!”

    夜曇想了想:“行吧,反正也沒幾個字。”

    她拉着梅有琴出來,壓低聲音問:“你說,頂雲真的會上當嗎?我覺得法祖這個辦法挺懸的。”

    隱在不遠處,正準備動手的頂雲猛地愣住,他示意燭九陰暫停動手,側耳細聽。夜曇說:“他埋下如此重兵,難道頂雲不會發現嗎?”

    燭九陰自然也聽清了,他與頂雲互看一眼,眼裏都是震驚。

    梅有琴一邊思考一邊說:“我覺得乾坤法祖的辦法會有效果,頂雲一定會以身犯險。他擒殺本君心切,必不會放過這樣的良機。本君假裝受傷,連修爲也有意封印,就是爲了看起來更逼真。再說,這次法祖派來的人都是神族上神,以他的修爲,如何察覺?他雖是魔族皇子,然而頭腦簡單、目光短淺……”

    好傢伙,他這嘴一開,頓時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夜曇聽得差點吐血,原來你平時惜字如金,不是不擅言辭!胡亂灌水湊字數罪該萬死啊!

    梅有琴哪裏把她的悲憤看在眼裏——一字十兩呢!他絞盡腦汁,把話說得那叫一個囉嗦。暗地裏,頂雲和燭九陰越聽越是一臉陰雲。

    想不到天界神族依然這麼陰險卑鄙。

    ——還有,玄君商爲什麼嘴碎了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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