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奕沒吭聲,一瞬不瞬地盯着蕭鬱暖。
他覺得不像。
在蕭母正準備把醫生叫進來給蕭鬱暖檢查一下時,蕭鬱暖忽然開了口:“你們都出去!”
她的聲音有點虛弱,有點沙啞。
“暖暖,你……”姜瑟愣了愣,有話想對蕭鬱暖說,可剛開了個頭,就見蕭鬱暖慢慢轉過頭,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冷冷的,看的她心底發涼。
蕭母也看出了她似乎並沒有失憶:“暖暖,你餓不餓?媽給你準備了小米粥,你是先喝點水,還是先喫粥……”
蕭鬱暖一言不發的閉上了眼睛,眼前的三個人,是她最親最愛最相信的人,可他們全都騙了她,她不想看到他們。
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劃下,落在枕頭上。
“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三人均是一震。
容奕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臉憔悴的俊臉蒼白如紙。
薑母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在想,如果女兒再次失憶了也好,這樣就不知道他們騙她的事了。
可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一摔竟然摔的蕭鬱暖恢復了記憶。
蕭鬱暖轉身,背對着他們:“你們出去吧,我不想見你們。”
姜瑟問:“那你要不要喫點東西?”
蕭鬱暖沒吭聲,眼淚悄無聲息的落下。
姜瑟和蕭母對視一眼,默契的往外走。
容奕站着沒動,盯着蕭鬱暖的脊背,眸底掠過一抹痛楚。
看到她的雙肩在顫抖,他知道她在哭,啞啞的開口:“暖暖……”
“出去!”蕭鬱暖乾啞的聲音有點尖銳。
他蒼白的脣瓣動了動,雙目黯然的轉身,默默地出了病房。
聽到病房門關上的聲音,一直極力隱忍的蕭鬱暖,眼神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她想起來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可她寧願自己永遠都不要想起來。
她的丈夫,她的父母,她的閨蜜,一個個的串通起來欺騙她,謊言一個接一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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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外,容奕﹑姜瑟和蕭母在外面守着。
蕭母給蕭父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蕭鬱暖已經醒了,並且恢復了記憶。
沒過多久,蕭父趕了過來,他一來就問:“暖暖她怎麼樣了?”
蕭母搖了搖頭:“她把我們趕了出來。”
容奕靠在病房外的牆上,面容沉寂悲涼。
他在醫院裏守了蕭鬱暖一天兩夜,身上的衣服沒有換過,已經有了褶皺,眼瞼上有着明顯的黑眼圈,看上去很疲倦,但他一直強撐着。
蕭父道:“讓她一個人待着也不是辦法,萬一她想不開呢?”
蕭母很不放心,猶豫了一下道:“還是我進去看看吧。”
容奕怕刺激到蕭鬱暖,沙啞的開口:“讓護士進去。”
“對對對,讓護士進去,順便給她檢查一下。”蕭父點點頭。
容奕去了護士站,過了一會兒回來,他的身後跟着蕭鬱暖的牀位護士。
她剛踏進病房,就聽到牀上的蕭鬱暖冷冷的開口:“不是說了讓你們不要進來嗎?!”
護士被她嚇了一跳,弱弱的開口:“蕭小姐,是我,我是你的牀位護士,我來給你做日常檢查。”
蕭鬱暖以爲是容奕他們,聽到護士的話後,她擦了臉上的淚,
護士見她不再有過激的反應,慢慢走上前,拿過牀尾掛着的文件夾在上面勾勾畫畫,邊畫邊說道:“你剛剛醒來,不要動氣,可能會有點頭暈想吐的症狀,這些都是正常的,是因爲你磕到了腦袋,有點輕微的腦震盪。一開始喫點流食,不要喫油膩的東西……”
她說了一大堆,可牀上的蕭鬱暖沒有任何反應。
“蕭小姐,我說什麼你聽到嗎?”
蕭鬱暖仍舊沒吭聲。
護士放下手中的夾子走上前,她還未走近,就見蕭鬱暖拉過被子矇住了腦袋。
護士好心的提醒:“你這樣會悶壞自己的。”
門外的容奕,從敞開的門縫看到裏面的一幕,心裏難受極了。
她肯定是在哭,不願意讓別人看見。
他陡地推開病房的門,大步走了進去,護士看向他,他道:“你出去。”
護士應了一聲“好的”,退了出去。
蕭母也要進病房,蕭父看出容奕是有話對蕭鬱暖說,一把拉住了她。
三人從敞開的門縫,看着病房裏的兩人。
容奕看着病牀上捂得嚴嚴實實的人,慢慢地走到病牀跟前,艱澀的開口:“暖暖,是我讓爸媽,還有姜瑟騙你的,你要恨就恨我,跟他們沒有關係。”
牀上的人紋絲不動。
他的雙眸黯淡無光,胸口陣陣發疼:“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打要罵隨你,你別折磨自己。”
在他以爲蕭鬱暖仍舊不會理他時,牀上人的霍然掀開了被子,一雙紅紅的眼睛盯着他,睫毛被淚水打溼粘在一起,毫無血色的脣瓣被她咬破了皮,滲出了血珠。
可他不敢再像以前,將她溫柔的擁進懷裏,然後跟她說:“暖暖,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
現在的她,對他肯定是厭惡透了,所以他竭力的壓制着想要將她抱進懷裏的衝動。
蕭鬱暖目光悽楚:“打你罵你就能抵消你對我做的事嗎?”
想到之前她信誓旦旦的說,她這輩子最幸福的就是嫁給他,一輩子都不會後悔,他的心撕裂般的疼,蒼白的面容慢慢變的煞白。
“你後悔嫁給我了?”
蕭鬱暖:“你覺得呢?”
他精緻的眉間流露着悲痛,聲音低低啞啞的:“可你說過,不會後悔的。”
隨着他的提醒,蕭鬱暖也想到了自己之前說的話,她悲涼一笑:“那你應該也知道,那是我在失憶的時候說的話。”
容奕沉默。
是啊,那個時候的話不作數。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蕭鬱暖的情緒有點激動,剛剛醒來的她本還就很虛弱,和容奕說了這麼多話,整個人像是脫虛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