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早上,我和夏早安來到黃百萬的別墅裏集合,再一起乘車前往稻草村。
目的地距離這裏很遠,開車走高速要三四個小時。於是我們預定的出發時間是早上九點鐘,到的時候剛好是中午,趕得上喫午餐。不過,實際出發的時間要遲一些。
快九點鐘時,穆曉才急急忙忙地往樓下搬行李。這次要去住幾天,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還是要準備好的。黃百萬站在大廳裏,頤指氣使地朝穆曉不滿的催促。
“快點,蠢貨!幹活就不能利索點嗎?”他大聲訓斥。
聽說穆曉是他的祕書,但我覺得黃百萬簡直把他當奴隸用。因此我們對黃百萬的印象更差了。
穆曉卻像習慣了受氣,一味地道歉,然後急急忙忙搬着行李走下樓梯。他一個不小心,人和行李都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摔得人仰馬翻,大廳裏霎時產生巨大的聲響。我們連忙過去扶起穆曉,幫忙把散落在樓梯上的衣物裝進行李箱裏。
突然,二樓傳來摔門聲,黃明珠氣沖沖地站在樓梯上,叉着腰,指着我們破口大罵:“你們吵什麼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個在溫室裏長大的女生真夠嬌生慣養的,僅僅因爲被吵醒就大發雷霆。和彬彬有禮的程美妮相比,黃明珠頓時相形見絀,低劣的素質暴露無遺。
“再吵我就讓你們去死!”黃明珠惱火地跺着腳,惡狠狠地說。
穆曉又趕緊道歉。一頓咒罵過後,黃明珠轉身回到臥室,繼續呼呼大睡。
“謝謝你們。”穆曉提起行李箱,感激地衝我們說。
“不用客氣。”
“行了沒有?”黃百萬顯得極不耐煩,“一點小事也做不好,真是蠢材!”
“對不起,Boss,就快好了。還有一個行李,你們先到車上等着吧。”
“快點!別讓我等!”黃百萬率先走了出去。
我們跟在後面,幫穆曉把行李放進後備箱裏,然後他又折返回去拿另一件行李。我們坐到車上等着,過了一會兒,穆曉把一個紅色的行李箱拉了出來,看樣子很重。這個黃百萬也真是的,去住幾天而已,用得着帶上那麼多行李嗎?看他累得滿頭大汗的樣子,我們心底不由得生出滿滿的同情。
這樣折騰了十幾分鍾,我們終於出發了。然而,好事多磨,車子還沒開出市區,駛到火車站附近的時候,卻突然拋錨了。
車子在馬路邊停了下來。
穆曉走出去,掀起車頭蓋檢查了一會兒,又滿懷歉意地走回來說:“Boss,好像引擎壞掉了,開不了了。”
“媽的,你這個蠢材平時就不會檢查車子狀況嗎?偏偏在這種時候壞掉!”黃百萬罵個沒完,穆曉大概已經聽麻木了。他環顧四周,回身提議:“Boss,不如我們搭火車去吧。我知道火車剛好會經過稻草村所在的那個縣城。”
“那你還不快打開車門讓我下車!”黃百萬繼續沒好氣地訓斥道。
對這般蠻橫無理的有錢人,我和夏早安也只能無奈地相視一笑。
“要幫忙嗎?”下車後,我們走向正從車尾箱裏搬出行李的穆曉。
他充滿感激地說道:“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們了。那你們就搬這個行李箱好了。”穆曉說着關上車尾箱,不料正搬下來的紅色行李箱不知哪裏鬆開了,裏面的衣服差點又倒出來。
這真是糟糕的預感。
我們坐的火車十點鐘出發,是四個人的包廂。
從售票窗口得知,到達稻草村所在的縣城約四個半小時。那邊準備好的午餐怕是喫不上了。於是,出發之前,我們到火車站附近的小飯館匆匆填飽了肚子。
也許是剛喫過,食物消化的過程令人產生睏意,我們一上火車便昏昏欲睡。想到旅程會十分漫長,我們也不必強打精神,正好趁此機會睡上一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黃百萬近乎咆哮的訓斥聲給吵醒了。不知道他又是爲了什麼事責罵穆曉,穆曉依舊是忙不迭地道歉。看到我們醒過來,黃百萬也不再繼續罵下去,氣呼呼地轉身走出了包廂。
“怎麼了?”我揉着睡眼問。
“沒什麼,一點小事。Boss總是習慣小題大做。不好意思,吵着你們了吧?”
“沒事,沒事,反正也睡夠了!”我說。
睡在對面的夏早安也醒了。她從牀上跳下來,拿起桌子上出發前買的葡萄吃了幾顆,然後問:“穆曉哥,現在到哪裏了呀?離稻草村還有多遠?”
“下一站就是了。”穆曉親切地告訴她。
“原來我們睡了這麼久。”我驚呼。
“這樣不正好嗎,一覺醒來就到目的地了。”穆曉正說着,車廂裏突然插入列車員的行車情況播報,還有五分鐘火車就到下一個車站了。
“我們準備下車啦。”穆曉把行李箱拿出來。
與此同時,走道里又響起黃百萬的咒罵聲:“媽的!你走路不帶眼呀?撞到……”
我們走出包廂想看個究竟,黃百萬的咒罵卻戛然而止。他站在過道上,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個撞到他的人。我們和黃百萬一樣錯愕地看着那個怪人。
眼前這個人的衣着正常,卻戴了一個黑色的頭罩。那個頭罩罩住了他的整個腦袋,只有一雙陰森森的眼睛露在外面。乍看之下,令人心裏發毛。
我們緊張地注視着頭罩怪客,現場氣氛頓時詭異得無法用言語表達。頭罩怪客就這樣沉默地站在黃百萬面前,一雙冷冰冰的眼睛斜斜地看過來,黃百萬早就失去了破口大罵的勇氣,臉色有些蒼白,肥胖的身體竟在輕輕顫抖。
“Boss,沒事吧?”穆曉走過去問,並警覺地看了頭罩怪客一眼,生怕對方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但頭罩怪客始終一聲不吭。
“沒事,沒事。”黃百萬蔫了一般,少見地讓開半個身子。
頭罩怪客依舊保持着沉默,幽靈般地從我們身邊走過。我們頓感似有一股溼冷的陰風掃過皮膚。
“好可怕的人哦。”夏早安如是說。
五分鐘後,列車停在了一個荒涼的小站。這是一個很小的縣城,從車站的規模就可以看出來,簡陋的候車室佇立在狹小的月臺邊,周圍根本無需建起任何圍牆與大門,因爲來這裏的人少得可憐。一眼望去,月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工作人員在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