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爾藍的聲音卻不慌不忙,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着一股飄渺感:“陸子航,我們最近不要見面了。”rpqj
“爲什麼”陸子航衝口而出,皺了皺眉,“是因爲代孕這樁新聞嗎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公開關係就行了,你站在我的身邊,看誰還敢嚼舌根子”
他的話,瀰漫了一股戾氣。
電話那頭,江爾藍牽起一抹苦笑,若他只是一個毛頭小子陸子航,而不是華天的總裁,這件事就簡單很多
但現實往往事與願違,他揹負了太多,她也不願再徒增麻煩。
陸子航,但願少了這樁麻煩,會讓你的之路順遂一點,針對你的暗箭少一些。
她這麼想着,語氣也溫柔了不少,輕聲安慰:“等這樁新聞的熱度過去,不會再有記者跟拍了,咱們再恢復見面吧,就當我出差一段時間吧。”
不理會她的循循善誘,陸子航狠辣開口:“我親自警告那羣記者,要想活命就給我閉嘴我倒想看看,誰那麼活得不耐煩了,還敢站出來艹熱度”
“不可”江爾藍驚呼出聲,瞥見路人紛紛投來打量的目光,連忙壓低了聲音。
“你若是不顧我的反對公開,那咱們也玩完了那些記者,有哪個是省油的燈當着你的面兒,自然答應地乾脆,背地裏就把你賣了個底朝天,到時候你要面對各方的壓力”
“社會輿論,華天,陸家,甚至還有見縫插針的施玉燕和宋哲,哪一個是好對付的只是一段時間不能見面,總之,你就聽我一回吧”眼角微抽,滑下兩行淚,江爾藍生怕壓抑不住哭泣的聲音,急忙掛斷了電話。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江爾藍用圍巾矇住嘴,蹲下身子把頭埋進雙膝,低聲嗚咽起來。
她已經很費力地想好好活下去了,爲何生活總是不盡如人意,本以爲即將迎來璀璨的幸福,生活卻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耳光。
“媽咪,你和陸叔叔分手了嗎”江一諾懵懵懂懂地問,小小的手摸了摸她的臉,溫熱的指尖沾上了一點溼潤。
江爾藍吸了吸鼻子,一雙眼溼漉漉的,濃密的睫毛上似乎還盛了兩顆淚珠,她搖搖頭,啞着聲音解釋:“沒有,只是媽咪要對抗一羣壞人,最近不能跟陸叔叔見面。”
江一諾的眉頭微皺,眼尾上挑,眸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與陸子航幾乎如出一轍。
“媽咪,壞人是那羣叫記者的人嗎”
江爾藍微微一驚,擺擺手,耐心地教導:“他們是壞的,但並不代表所有記者都是壞人。”
江一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伸出手,給江爾藍看細長的手指,笑容燦若朝陽:“媽咪,我以後不當這種人,我要做醫生,治癒病人一定很有成就感”
說起理想,他的眸子晶亮,彷彿落入了無數顆小星星。
江爾藍笑着點頭,心頭忽然轉過一個念頭,輕聲問他:“若是陸叔叔做你的爸爸,你會願意嗎”
江一諾擡頭,皺着一張小臉,一本正經地講:“媽咪,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問問自己,是不是願意他做你的老公呀”
他鄭重其事地教育母親:“他首先是你的老公,會陪你剩下的漫長几十年,然而纔會是我的爸爸呀。”
江爾藍有些啼笑皆非,看不出小家子家家,居然懂得還不少,打趣道:“你這套理論是從沈阿姨,還是紀阿姨那兒學來的”
江一諾眸眼彎彎,獻寶似地講:“我從電視節目學會的呀,愛情保衛戰啦,非誠勿擾啦”
他掰着指頭一個個數出來,似乎看的還不少
“打住你才五歲,懂什麼是愛情嗎這種節目不準再看了”江爾藍牽住他的手,打定主意以後要好好管一管他看電視的事兒
五歲的小男娃,愛看這種婆媽節目,她可不想以後養出來一個娘裏娘氣的兒子
記者們都摸清了幸福裏的地址,江爾藍深吸了一口氣,索性不再躲避,上超市採購了一大堆食物,母子倆回家關上門,埋頭做好喫的。
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蟹黃豆腐
一道道菜餚端上桌,藏在樓道暗處偷拍的記者們,聞到空氣裏飄出的誘人香味,紛紛嚥了口水。
老房子的隔音很差勁,江一諾坐在餐桌上,晃着兩條小短腿,朗聲問:“媽咪,是什麼聲音呀”
江爾藍往樓道的方向瞅了瞅,不懷好意地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調:“是老鼠發饞了,聞着咱們的菜香咽口水的聲音。”
“噢,老鼠也好可憐,聞得到卻喫不到。”
在泰國那五年,江爾藍的廚藝更上一層樓,喫得兒子小肚子圓鼓鼓的,連連稱讚:“媽咪的手藝太棒了”
喫完飯,江爾藍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夜幕正緩緩降臨,仔細算一算,門外的記者也守候了五六個小時。
她起身,去廚房炸了一盤肉丸子,配上一碗清淡的紫菜蛋花湯,放在託板上,甚至細心的準備了十來個一次性紙杯,供記者們分食蛋花湯。
然後,把託板放在了門外。
炸肉丸子的濃烈香味飄出來,一羣記者就蠢蠢欲動起來,一看大門緊閉,有膽子大的上前拿了一個喫,不住地讚歎:“嗯嗯,好喫”
說着,又馬不停蹄地撈了一個。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紛紛跟上,眨眼之間就把一大盤炸肉丸子瓜分乾淨了。
“哎,這有一張紙條。”喝着溫熱的紫菜蛋花湯,有人眼尖地發現盤子底部壓住了一張紙條。
抽出來,展開一看,清秀的字跡寫着:“天寒地凍,各位請回吧,今晚我不出門。”
記者們面面相覷,抹了抹嘴,白日裏把她推倒受傷,晚上又吃了她的炸肉丸子,心上涌起一陣淡淡的愧疚。
“咱們是不是別寫的那麼難看”有人輕聲打破沉默。
“嗯,儘量吧,感覺她人不錯。”有人應道。
雖然做了決定,但記者們還是盡職地守在樓道里,一直到晚上十時許,仍沒有什麼動靜,已經有人起身陸陸續續走掉了。
門忽然打開,這一次送出了一瓶熱水,保溫瓶上粘了一張紙條:“先睡了,明兒見。”
態度閒適,彷彿在跟朋友閒聊。
剩餘的兩三個記者,把紙條一卷,搖頭晃腦地也走了。
浪費一晚上,什麼新聞都沒拍到,真晦氣
“總裁,蹲守在江家的記者已經走光了。”蕭格那雙陰鷙的眼,隱在漆黑的夜裏,彷彿也散發着犀利的寒光。
陸子航應了一聲,他知道韓毅做事謹慎,必定會反對他在風口浪尖上和江爾藍見面,今夜索性不帶上他了。
他的車停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被半堵斷牆擋住,那羣記者沒有看見。
他從車裏出來,迎着呼呼的冷風,給江爾藍撥了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如同白天一樣,冰冷的金屬女聲一遍遍重複,陸子航煩躁地把手機扔回了車裏,大踏步走到江爾藍的房門前。
“砰砰砰”
江爾藍剛把兒子哄睡,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披了一件外套,站在門後忽然不動了。
隔了一扇鐵門,聽見那粗重的呼吸聲,她咬了咬下脣,不用問,就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藍藍,開門吧,外面好冷呀。”
似乎感覺到了她在門後,陸子航攏了攏外套,可憐兮兮地講。
江爾藍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摸到冰涼的門把手,又退了回來,腦子裏迴盪着韓毅的話“爬上這個位置,他經歷了太多艱辛,還有很多未完成事,不可以失去這一切。”
她狠下心來,故作冷冷地講:“外面那麼冷,你快回去吧。”
“見不到你,我就不回去”陸子航也固執,跺腳的聲音迴盪在樓道里,越發顯得孤寂而悽清。
“我說過,若是被記者拍到,咱們就玩完了。”江爾藍艱難地擠出這句話,悲涼鋪天蓋地涌來,臉龐微微上揚,似乎這樣眼淚就不會流下來了。
陸子航躊躇了良久,最終仍沒沒能敲開這扇門,腳步聲漸行漸遠,江爾藍貼在門上,豎起耳朵仍聽不見任何聲響。
他應該走了吧
驕傲的陸大少,什麼時候喫過閉門羹呢,他一定很生氣吧
江爾藍心裏胡亂猜測着,忽然聽見樓下有響起熟悉的喊聲。
“喂”
沒有任何稱呼,很短促的一聲,但江爾藍直覺,那就是在呼喚她。
她奔到客廳的大窗戶前,一把拉開窗簾,定睛一看,沉沉的黑色中有個人影在跳動,舉高了長長的手臂,向着她的方向揮舞。
陸子航也看見了她,兩隻手舉過頭頂,緩緩彎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心形。
烈烈的寒風颳過,沒有任何言語,看着他笨拙的樣子,像是蹩腳綜藝節目裏的搞笑角色,江爾藍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
她背過身,咬住手背,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心裏卻在吶喊:看着吧,她一定可以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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