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哭啼啼地講:“我有個弟弟,需要換腎,情況很危急,可醫院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我也是迫於無奈,纔會答應和陸夫人做這樣的交易,只爲了換取我弟弟生存下去的機會。和陸夫人的交易失敗了,幸而陸先生大發慈悲,肯管這件事,我如果不親自向江小姐道歉,我實在於心有愧。”
原來是爲了求得一個心安啊
不過,聽她提到弟弟,江爾藍也心有慼慼然,血緣親情動人,心頓時就軟了:“你也算事出有因,我原諒你了,不必愧疚。只是,我不希望有下次。”
朱迪擡手抹乾眼淚,連連保證:“不會的,絕對沒有下次。”
“你走吧。”
看着朱迪離開房間,陸子航忽然笑出聲來。
江爾藍躺在他的懷裏,舒舒服服不動,細眉微挑:“笑什麼”
陸子航抿了抿脣,面有得意之色:“我笑,有些人啊,太自以爲是了。”
“你的意思是,朱迪讓我道歉這件事,其中有詐”
陸子航笑着說:“我沒有證據,只是一種直覺,若她這麼容易變節,武佳薇不太可能會選擇這樣一個人來辦事。”
江爾藍思量片刻,若有所思地分析:“或許是因爲你答應替她的弟弟解決換腎問題,所以感動了她又或者,其實你媽咪這次打算匆忙,所以對辦事之人的篩選也稍微放鬆了一點條件。”
“唔,也有可能吧,總之防備着她就行了。”
陸子航喂她喝了一點溫水,把她放下來,平躺在牀上,掖好被角:“你剛醒過來,身體還虛弱,先休息一會兒,我有點事要辦,晚一點再過來。”
“嗯。”江爾藍眼睜睜看着他離開,房間裏充盈着暖氣,可沒了他懷抱的溫暖,重新躺在牀上卻覺得異常寒冷。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睡去,卻發現根本睡不着,索性撐着身子坐起來。
還是那個房間,一模一樣的格局,卻因爲陸子航的到來,有了一點點變化。角落裏放着一個黑色鋥亮的行李箱,衣架上掛着他的外套,牀頭櫃上擱着他的手提電腦
這些微小的變化,令房間裏充滿了一種熟悉的味道,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陸子航真的來了,就在他身邊。
她看了看牀頭的鬧鐘,陸子航已經走了半個小時,只囫圇地說有事要辦,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她擔心,披上一件長外套,一頭長髮簡單地紮成高高的馬尾,推開了門。
客廳裏,雜誌社的幾個員工沒有出去玩,正聚在一起玩牌,看見江爾藍走出來,全都面色複雜。
紀思嘉也在,連忙迎上來,嗔怪說:“不在牀上躺着,出來做什麼快回房休息。”
江爾藍眼眸微垂,掃了一圈客廳,沒看見陸子航的身影,扯了扯紀思嘉的衣袖,小聲問:“陸子航呢”
“他”紀思嘉指了指廚房的方向,表情玩味。
廚房的門關着,從裏面發出一陣熱鍋的聲音,隱約還飄來一股糊味,江爾藍失笑:“陸大少不會在裏面做菜吧”
隨即,她又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活了三十來年,就沒怎麼進過廚房吧,要他做個菜,還不如殺了他痛快點。我猜,他一定是躲在裏面,指導別人做菜給我個驚喜”
紀思嘉聽見了她的自言自語,碰碰她的肩膀,擠眉弄眼:“呵,美得你呢對你們家男人這麼有信心一定會給你驚喜”
一絲羞赧悄然爬上臉頰,江爾藍抿脣嬌笑,蒼白的脣似乎也有了點血色,低聲喃喃:“那當然了,陸子航可浪漫了。”spdo
說着,她就毅然決然地推開了門。
然而,廚房裏的世界一點也不浪漫。原本雪白的牆壁,已經被薰得發黑,地上碎了好幾個碟盤,廚房裏的焦糊味道更濃重,爭先恐後地往鼻子裏跑。
更駭人的,是鍋裏那一堆黑漆漆的東西,壓根看不出是什麼,黏在鍋底,用鍋鏟都弄不下來。不僅如此,旁邊還耷拉了一條被燒到焦黑的毛巾,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
江爾藍睜大了眼,驚恐地嚥了一口水,又瞧了瞧站在鍋邊的陸子航。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圍裙,還綴了蕾絲花邊,此刻已經被油煙染黑髮黃了,襯得他一米九的身高,十分滑稽。
他一手端着鍋,一手拿着鍋鏟,頭髮向上高高翹起,臉上也浮了一層油,腮邊還沾了點莫名其妙的黑色物體。
陸子航也覺得難堪,喉結微動,把鍋和鏟子丟下,大喇喇地脫下圍裙,大手一動,揉成一團,無奈地說:“你睡着的時候說夢話,想喫糖醋排骨,我就想着給你弄,結果”
陸子航低低地嘆了一聲:“我看過食譜,感覺並沒有很難,就託旅館的店主去附近的華夏店買了一些材料,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但是,真上手做了結果你也看到了。”
他很沮喪,本以爲自己無所不能,誰知道就連對準食譜做一道菜都不行。
江爾藍走過去,凝視着那雙湛黑的眸子,眉眼彎彎:“我記得,你好像從來沒進過廚房”
陸子航點頭。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意,現在非常開心呢,比喫十道糖醋排骨都開心。”
陸子航的眼眸一亮,瞬間又熄滅了,壓低聲音說:“可我很希望能完成你的願望,給你所有你想要的。”
江爾藍踮起腳尖,不懼他那張髒兮兮的臉,“啪嘰”印上一個吻,整個人似乎都發光了:“沒問題,我來幫你。”
“不要你現在需要休息,讓我再試幾次,我一定可以做出一道完美的糖醋排骨”陸子航斷然拒絕。
江爾藍正準備說服他,一個甜美的女聲忽然從門口傳來,歡快如同春日花間飛舞的蝴蝶:“江小姐身體不舒服,陸先生又不會做菜,依我看,不如讓我來幫忙吧。”
扭頭一看,是一個年輕妹子,一身綴蝴蝶結羊毛短裙,走的是嬌俏可人的甜美可愛路線。
江爾藍記得,她是雜誌社中的一員,在雜誌社實習,做一些打雜的事務,據說是某個高層的侄女,所以才贏得了參與這次出國拍攝的機會。她挑了挑眼眸,脣邊浮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自家男人就是一塊香餑餑,百里之外也有妹子聞風而來,試圖分去一小塊。
哼,她可沒有與人分享的打算
“噢,這位小姐真想幫忙”
年輕妹子誠懇地點點頭,昨晚她親眼見識了陸子航衝冠一怒爲紅顏,對江爾藍豔羨不已,心底油然生出一絲期盼:“你們倆的愛情真是太令人感動了,我的廚藝還不錯,應該可以幫上一點忙。”
“不用了,我們倆的事情,我不想攙和外人。”
陸子航生硬地拒絕,然而江爾藍卻蹙眉,嬌滴滴地說:“你呀,脾氣好一點嘛,妹子可是真心想幫忙呢。”
年輕妹子的臉上出現一絲竊喜,這個江爾藍,太傻了,引狼入室若能讓她和陸子航在廚房裏單獨相處,不,只要和他產生親密接觸,她就有信心,和他攀上關係。時間久了,親密的關係就會像一棵種子,她會努力地澆水施肥問,讓它很快萌芽,然而一點一滴地長成參天大樹。
呼,她有這個信心呢
然而,她臉上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江爾藍笑着對她說:“既然你這麼想幫忙,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啦,去鎮上的超市裏買一瓶華夏香醋吧。唔,旅館離超市不遠,走路半個小時就能到,就不用勞煩店主夫妻倆替你開車了,對吧”
年輕妹子遲疑了,春寒料峭,積雪鋪地,她要來回步行一個小時去買醋明明是江爾藍自己喫醋了吧
可面對陸子航灼灼逼人的目光,她又不能吐露一個“不”字。
滿意地看着妹子遠去,江爾藍扭頭就吻上了男人的脣,少見地挾裹了一陣攻城略池的架勢,離開前還不忘用貝齒輕啄他的脣,泛起一陣輕微的疼。
“哼,這只是個警告,我沒看見的時候,少拈花惹草”
陸子航高舉雙手,一臉苦兮兮:“我冤枉啊”
在江爾藍的指導下,廚房被整理一新,她重新煮了一鍋排骨,幸好陸子航早就交代旅館的店主,要多買一些備用。
她的姿勢嫺熟,在小小的廚房間騰挪轉躍,猶如花叢間飛舞的小蜜蜂,歡快得哼起了小曲兒。陸子航討厭醋,江爾藍特意切了一個新鮮檸檬,汁水加入焦糖色的排骨條裏,代替醋的酸味。
陸子航嘖嘖稱奇,沒想到還有這招,可心裏的疑問也不由說了出來:“既然你早打算好,不需要用到香醋,爲什麼又要讓那個年輕妹子這麼冷的天兒,走到超市去買醋”
“怎麼,心疼了”江爾藍抿脣,餘光往他臉上飄去,卻正好瞧見門口站了一個人影。
“啪”的一聲,香醋瓶子從手裏滑落,跌碎在地上,黑漆漆的香醋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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