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罷荀成此書,召戲志才、荀彧、張昭、程嘉等人來議。
戲志纔等人一一傳看過了荀成的這道來書,荀彧等人暫作思量,戲志才卻不假思索,直言說道:“現非打青州之時,仲仁此議不可用之!”
荀貞撫髭說道:“志才,便在前日,府中亦有掾吏上言與我,建議我擇將選兵,可於此際趁機取青州,只是軍政諸務太忙,我故前幾天沒有召請卿等商議,今天正好又接到了仲仁此書,因索性就把卿等請來,一併計議,想着聽聽卿等的意見。卻爲何卿說現在非是打青州之時?”
戲志才說道:“現非打青州之時,其緣故有三。”
“願聞其一。”
戲志才說道:“明公,青州西接冀州,北鄰幽州,袁本初、公孫瓚皆欲得之,以作本州之羽翼也。袁本初如得之,則左顧無憂,可以全力攻幽;公孫瓚如得之,則可由此擊冀州之腹地,故袁本初表其子袁譚爲青州刺史,公孫瓚以田楷爲青州刺史,並袁譚前攻田楷於平原郡。
“是青州乃袁本初、公孫瓚相爭之地也。
“現今公孫瓚雖敗歸幽州,然實力猶存,袁本初與他之間可謂勝負未分,明公值此之際,實宜本該作壁上觀,坐觀彼二虎惡鬥,可若明公卻忽於此時兵進青州,則勢必就會同時引起他兩人的注意,那就不是坐觀虎鬥,而是引火燒身了,——說不得,袁本初也好、公孫瓚也罷,就也會遣兵入青,再次掀起爭奪青州之戰,如此,他們雙方本來遠離我徐州的冀、幽戰場,沒準兒就會轉移到青州去,不但我徐州會被迫地直接接入到他兩邊戰場至今尚未告終的大戰中,我徐、兗兩州鄰青州之地,或許也會受到戰亂,這又是何苦?此一之不宜現取青州。”
“其二呢?”
戲志才說道:“青州西邊的平原郡現爲田楷所據,田楷雖數遣使來郯,表示願從附明公,然觀其遣使之時,通常都是平原郡外有憂患之刻,比如上回袁譚攻青州的時候,而當袁譚撤軍之後,其使就不復再來,由此足可見此人只是想借明公之援,保其本郡而已,委實不可信也!既然不足信,那麼我軍若現在攻取青州,那麼對這個田楷該如何處置?/
“不打他的話,可能變生肘腋,打他的話,還是如第一條不宜取青州之故,就一定會引來公孫瓚或袁本初的兵馬,此二之不宜現取青州。”
事實上,亦正是因爲戲志才說的這前兩個原因,所以直到現在,荀貞也還沒有正式對青州用兵。荀貞點了點頭,說道:“志才,你所言不錯。其三呢?”
戲志才接着說道:“明公與曹東郡前後兩戰於兗州,現下,曹東郡雖然再次被明公擊敗,鼠竄回到東郡,然而因不願和現下被袁本初所控的冀州接壤,故是明公在擊敗曹東郡後,亦沒有乘勝追擊,把東郡也給打下。這樣一來,我兗與冀州之間,誠是有了東郡作爲一個隔離,暫時可以避免明公與袁本初直接發生爭鬥,可這也等於是說留了個敵人在我兗西境。
聽到“明公用兵之能,勝他十倍”,荀貞頗感慚愧,說道:“孟德嫺熟兵法,今之名將也,志才,不能說我勝他十倍,最多我也就是能夠與他匹敵相抗罷了。”
“明公何須過謙!”戲志纔不能理解荀貞的“慚愧”,也就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說,“敷衍”一句之後,接着說道,“兗州先經黃巾之亂,再經明公與曹公的兩次鏖戰,兗地百姓,民不聊生,是苦於戰爭久矣!當下之要,忠以爲是當按君昌前時所議、爲明公所取之策,先把兗地的豪強整治服帖,再把百姓安撫下來,以穩定、鞏固兗州,纔是要緊之務!同時,豫州方面,孫豫州戰死,孫伯符儘管在明公的幫扶下擊敗了呂布,可是豫州內部,目前來說,也是不太安穩,亦需鎮撫的,亦即,以忠愚見,現下我徐治政的重點應該是在兗、豫兩州,且等把這兩州完全的安撫下來後,再議青州等事不遲。”
戲志才的這番話,簡而言之,意思就是說,現在荀貞重點需要做的是把兗州徹底納入自己的統治,同時安撫豫州,把兗、豫、徐三州真正的喫掉,消化掉,再作擴張的謀劃。
這已經不單只是用兵之策,而且是穩紮穩打的謀國之策。
荀貞深以爲然。
戲志才頓了下,又說道:“青州現下雖不宜取,然以忠觀之,青州已是明公的囊中物矣!”
“哦?”
戲志才舉起一支手指,說道:“歷城已爲我有,等於是扼住了青州的咽喉,此其青州已爲明公囊中物之一也。”他舉起第二根手指,說道,“觀今之青州,陳買先爲明公所擒,繼而濟南兵覆敗於歷城,青州如今不但是缺兵少將,也沒有聲望隆重之士在州,唯一的一個,只有孔文舉了,而孔北海方正名士也,決勝疆場非其所長,斷非明公之敵,此其青州已爲明公囊中物之二也。”他把豎起來的兩根手指一起晃了一晃,笑道,“有此兩利,待兗、豫兩州安定下來,時機到後,明公騰出手來,兵分兩路,西北自歷城出、北自泰山和琅琊兩郡出,東西合擊,取彼青州,忠好有一比,如泰山壓頂也,豈不易如反掌?既如此,又何必現在就取青州!”
荀貞顧與帳中的荀彧、張昭、程嘉等人說道:“知我者,志才也!志纔此言,深得我心”。
便就令馬上回書荀成,不許他進攻青州。
程嘉沉吟說道:“明公,說到青州,嘉有一個陋見,不知當否。”
“君昌,卿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