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三國之最風流 >345 撲攫已畢飽食去
    進了劉協的寢宮以後,荀貞未行多遠,便就停將下來,衝着劉協所躺的龍榻下拜行禮。

    這時,荀貞距離劉協所躺的龍榻還有一段的距離。

    劉協半支着身子,透過帳幔,觀看荀貞。

    雖然荀貞已經跪拜了下來,但周圍的宦官、宮女們,卻都遠遠地離着荀貞,此幕入到劉協眼中,倒使得荀貞好似更如一頭洪水猛獸,令尋常人不敢接近一般。

    荀貞拜倒過後,開始說話。

    劉協穩住心緒,傾耳聽之,聽荀貞說道:“臣聞陛下龍體欠安,不知陛下龍體哪裏不適?”

    荀貞儘管是伏拜於地,俯首在兩臂之間,可是他的聲音落入劉協耳中,卻如金石一般,非常的清朗。

    劉協答道:“有勞將軍掛心了,倒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頭有些痛,食慾不振。”

    荀貞接着問道:“陛下,不知太醫給陛下診治的結果何如?”

    劉協答道:“太醫說不要緊,將養些日就好了。”

    荀貞說道:“那臣就放心了。”頓了下,又說道,“既如此,臣斗膽敢問陛下,五日後的朝,會陛下應當是能上朝的了?”

    劉協遲疑了稍頃,回答說道:“應該是能上朝,……卻是將軍爲何忽然有此問?”

    荀貞說道:“陛下有所不知……。”話到此處,不再往下說了。

    劉協一時還沒明白荀貞的意思,服侍在牀榻邊的趙悅輕輕提醒劉協,說道:“陛下,車騎將軍入殿下拜已有多時,是不是可以請他起身了?”

    劉協這才恍然,如果是放在平常,荀貞只要是一行禮,劉協立刻就會請他免禮平身,但今天卻因爲受適才他恍惚把荀貞看作猛獸的情緒波動影響,而使得他居然忘了請荀貞平身。

    劉協慌忙便從了趙悅之言,對荀貞說道:“將軍快請起身。”

    荀貞乃徐徐從地上起來。

    透過帳幔,劉協大着膽子,目不轉睛地看着荀貞的舉動,看到他從容不迫的整了下衣冠,彎下腰拍了拍膝蓋,像是在拍塵土,——而實際上並無什麼塵土粘到他的膝蓋上。

    這寢宮系是劉協日常起居之所,一天不知要打掃幾遍,端得一塵不染,並且凡是入殿之人都不穿鞋,又哪裏會有什麼塵土?

    可荀貞卻還是拍了拍膝蓋。

    他的這番舉動,如果是在平常,劉協可能不會多想,只當這是他下意識的舉動。

    其實,這也正是荀貞下意識的舉動。荀貞畢竟有前世幾十年的經歷,前世之時,在室中時,可大多時候都並不是只穿襪子的,若是跌倒之類後,肯定是要拍拍塵土,因此他雖然到了這個時代,現到現在爲止也有一二十年,行禮起身後,下意識地拍拍膝蓋的毛病,一直都有。

    但現在落入劉協眼中,他看去之時,卻就不免以爲荀貞的此番舉動似乎是別有用心。

    他竟好像從中看出了一些輕蔑之意。

    荀貞拍罷膝蓋,正好衣冠,站直了身子,然後才繼續說話。

    劉協聽他說道:“陛下,你可能有所不知,這兩天,臣的家裏,還有臣的車騎將軍府,可算是被朝臣們給鬧得不可開交了!”

    對於荀貞說的這點,劉協還真是不知,他問道:“將軍此話何意?朝臣爲何擾煩將軍?”

    荀貞回答說道:“回陛下的話,朝臣們還能是爲何事?爲的當然只能是上次朝會之時,他們所向陛下上書中提出的,請罷楊彪太尉之任。”

    與荀貞自在長安相見,相識到今,差不多有一年之久了。

    在這快一年的時間中,荀貞凡與劉協相見,無不畢恭畢敬,從來不曾直言直語的說出過什麼事情來,卻眼下他一改常態,竟是直截了當地向劉協說出了這幾天羣臣找他是爲何事。

    並明面上說的是羣臣找他是爲何事,卻意思顯然是在問劉協,這件事你打算何時決定?下次朝會你能不能決定?

    劉協他儘管年輕,畢竟經過了這麼多的朝堂風雲,政治上不算幼稚,能聽出話外之音,因卻是已然明白荀貞此話中的含義。

    荀貞前數日只是在態度上有個小小的轉變,劉協就不能接受,而一直鬱悶到現下,更何況荀貞突然不拐彎子,直截了當地這麼一句話?他立刻就更不能接受。

    荀貞說這話時臉上帶着笑意,語氣也很輕鬆,好像只是再說一件不足爲道之事,但劉協的心頭卻是如一塊巨石猛然壓了上去,他不覺心頭一沉,半晌無有言語。

    荀貞耐心十足,劉協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君臣二人便就一個站在寢宮中,陽光從身後的宮外投入,把黑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鋪在寢宮的地面之上,另一個半仰半坐在龍塌上,兩人之間隔着龍塌,隔着輕輕擺動的帳幔,坐着的舉目而望,站着的低頭看地,隨着雙方的俱皆陷入沉默,空氣好像凝滯起來。

    衆多的宦官、宮女沒有一個敢吱聲的,他們似乎也從中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

    沉默了好長一會兒時間,一聲輕輕的咳嗽響起。

    劉協就像被驚醒了一般,驚慌的望向咳嗽的來源,咳嗽是趙悅所發。

    趙悅仍是輕聲細語的,提醒劉協說道:“陛下,車騎將軍的話,陛下似乎該有所答覆了。”

    劉協不知該何以回答,荀貞此話叫他心頭沉甸甸的,可是得了趙悅的提醒,卻也知道不能不再開口了,他便就心煩意亂的的隨口說道:“好,好,朕知道了。五日後的朝會,朕想來是應當可以上朝的,到時候便再詳議此事。”

    荀貞的語氣還是那般輕鬆,劉協聽他又接着說道:“陛下,臣的府中有兩個名醫,皆是如今聞名海內的名醫華佗的弟子,如果陛下覺得宮中太醫的醫術不大高明的話,臣可以把他們派進宮來,爲陛下診治。他二人都醫術高超,臣平時身體有些不舒服的時候,也都是找的他兩人開藥,尤其其內一人,名叫樊阿的,使的一手好鍼灸,就是再難治的疾病也能手到病除,陛下可以對他兩人信任。”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劉協不免多疑忖思,他口中答道:“卻是不敢有勞將軍府中的名醫了,宮中的太醫治的也挺不錯,朕吃了他們的藥,已覺身體漸有好轉。”

    口中回答荀貞,劉協腦子裏的想法也一直在動,他想到了荀貞說出這話的可能的潛臺詞,心中想道:“車騎將軍的意思莫不是,如果朕五日之後,朝會仍不能上,那麼他就要讓他府中的這兩位醫師來給朕醫治?亦使朕再無藉口不去上朝?”

    荀貞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劉協沒辦法問他,荀貞也不會主動告訴劉協,劉協只能亂猜。

    荀貞倒是並不逼迫劉協接受樊阿兩人的治療,聽了劉協的話,他笑着與劉協說道:“好,既然陛下覺得宮中太醫的醫術已然足夠,臣就先不讓臣府中的那兩位名醫來爲陛下診治了。”

    見到了劉協,要說的話也已說完,此次進宮的兩個目的完成,荀貞便不在這些事上多說,轉開話題,又與劉協說了幾句閒話。

    他說時閒話的語氣和剛纔的語氣一樣,輕鬆自然,臉上也一直是笑盈盈的,笑意不斷。

    然而在劉協的心中,卻每他多說一句話,心頭已形成的陰影就更多沉重一分。

    荀貞在殿中並未待得太久,又說了沒一會兒話,他就重新下拜,向劉協請辭,說道:“陛下既然身體不適,臣就不過多打擾陛下了,敢請陛下這幾日按時用藥,把龍體養好,如果陛下有何所需,遣一個宦官,到臣府中,臣一定爲陛下辦的妥妥當當。”

    說着,等到劉協請他起身,便就起來,隨之倒退着往殿外而去。

    如果說荀貞進殿之時如一頭猛獸,而此時他退着身子往殿外退時,雖然彎着腰,姿態恭謹,可是落在劉協眼中,卻仍是如一頭猛獸,只是與之前猛獸形象不同的是,之前那頭猛獸好像是進食之前的撲攫姿態,而此刻的猛獸,則是捕食已畢,喫飽後的退走之態。

    劉協恍然若失,無神地目送荀貞出宮。

    趙悅在旁又咳嗽了一聲。

    劉協再次緩過神來,吩咐趙悅,說道:“朕身體不舒服,你代朕送一送將軍。”

    趙悅恭聲應諾,便向劉協行了一禮,也倒退着出殿而去,送荀貞出宮。

    往宮外走的路上,荀貞昂首挺胸,行走於前,趙悅垂手低頭,彎着腰,小碎步,跟隨在後。

    兩人並沒有說什麼話。

    送荀貞的除了趙悅,還有別的一些宦官和郎官,卻到了宮城門口的時候,荀貞站住了腳步,轉過身來,與趙悅說道:“你在宮中要好生的伺候陛下,曉得麼?”

    趙悅恭恭敬敬地應道:“奴才知道。”

    荀貞不再多說,沉默了下來,趙悅擡起眼,悄悄地窺看荀貞的表情。

    卻見荀貞,此時正舉目望向宮中,而見荀貞的臉上雖安然自若,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但眼中卻好像透露出了一股複雜的情緒,這情緒,既有憐憫又有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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