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三國之最風流 >80 了卻山中寇賊事(四)
    縣外的流民聚住地有三處,離兵營最近的一處離縣有十二三裏,位處在去兵營的必經之地。這個聚居地裏住了約兩三千流民,他們住的窩棚還是荀貞調部卒協助郡縣裏幫忙搭建的。

    每次去兵營的時候,荀貞都會路過此地。

    今天又路過時,他特地令車伕停下車駕,從車窗裏往外眺望了會兒。

    時已近傍晚,寒風中,一輪紅曰西沉,天空晚霞燦爛。

    不遠處是個亭舍,亭舍前丈餘高的華表烏黑骯髒,也不知多久沒有清洗了,冷清清地聳立在路上。鄉路兩邊的溝壑裏雜草、灌木叢生,這邊是空無一人的荒地,那邊即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低矮棚屋。在棚屋區的周邊,遙見些身着吏卒服色的人,或按刀循行,或坐在樹下歇息。

    戲志纔在荀貞的對面坐,兩人望向窗外的目光正好交叉,一個是往前邊兵營的方向看,一個是往後邊縣城的方向看。戲志才的目光凝固到了一個位置上,對荀貞說道:“中尉,你看。”

    荀貞扭頭向後,順着戲志才的目光看去,見十幾個民夫推着四五輛堆積得高高的平板車從棚屋區裏出來,一個黑衣高冠的吏員跟在車後。儘管距離較遠,而且兩輛車上均蓋了席子,可也能隱隱看到露出席外的手、腳。不用說,這兩輛車上裝的必是死去的流民了。

    “相府的檄令已經傳到鄉里了。”

    那個黑衣高冠的吏員帶的是青紺綬,腰下的印囊比通常的印囊要小上一些,裏邊裝的是隻有正常印章一半大小的半通印,對這一身穿戴、印綬,荀貞很熟悉,這正是百石吏的打扮。這個吏員荀貞也認識,正是本鄉的有秩薔夫。

    以前經過這個流民聚住地時,也見過往外拉運屍體,可從沒見過本鄉的有秩薔夫親自出面,這一次他親自出面,只能是接到了相府令他掩埋流民屍體的檄令。

    這個有秩薔夫看見了停在路邊的車騎隊伍,認出了本郡中尉的車駕,楞了一下,叫住民夫,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提起官衣的下襬,小跑着奔到近處。護衛車駕的騎士將他攔住。

    荀貞吩咐隨從車外的典韋:“阿韋,讓他過來。”

    典韋應諾,過去把這個有秩薔夫領過車邊。

    荀貞到趙郡以來,先滅左須、又破黃髯、繼而又剿滅了數千作亂之流民,威震郡中,爲募糧之事,他的中尉主簿邯鄲榮不惜得罪本縣士紳,捕拿了兩個小豪入獄,折磨致死,使之家破族滅,在程嘉、岑竦、陳午等受荀貞重用、拔擢的士子、貧家子看來,荀貞是個難得的明主,可在郡裏的某些低級吏員看來,荀貞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能吏”、“酷吏”,是個殺伐決斷、絕不能懈怠待之的“威嚴上吏”,這個有秩薔夫就是後者之一,所以一見到荀貞的車駕就忙不迭地丟下手上的工作,跑過來行禮請安。

    不過沒等他說話,荀貞先問道:“那車裏拉的可是屍體?”

    “是。”

    “你知道縣裏出現了傷寒患者的事兒吧?”

    “知道。”

    “流民裏可有患者?”

    “有,已經發現了五個。縣醫曹派來了那兩個疾醫正在給餘下的流民檢查……。”

    荀貞打斷他的話,說道:“發現的那五個病患現在何處?”

    “遵照相君的檄令,小吏已把他們單獨看護,與沒有患病的流民隔絕了開來。”

    “你說縣裏就派了兩個疾醫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本縣共有鄉五個,流民聚住地三個,加上縣城,縣醫曹的疾醫實在是不夠用,便是這兩個疾醫,還都是從市上醫館裏召募來的。”

    兩三千流民,只有兩個疾醫在檢查、治療,這已不是杯水車薪,而是幾近聊勝於無了。可以預料,傷寒不大規模的爆發、傳染則罷,一旦大規模的爆發、傳染,區區兩個疾醫根本無用。

    “相君的檄令你既接到了,我就不多說了,病患一定要隔絕看護,死者的屍體必須立刻掩埋。”

    “諾。”

    “弄些草灰、乾土,灑到棚屋間,要時刻注意保持乾淨清潔,要勤加灑掃,棚屋區裏不得留存髒物,更不許髒水橫流,無人管理。”

    “是,相君的檄令裏說了:今起傷寒,當行重法,棄灰於道上者黥。”

    “棄灰於道上者黥”是秦時的法律,灰即垃圾,隨便堆積垃圾到路上的要處以黥的刑罰。事實上,爲了避免疫病傳播,古人對公共衛生是非常注意的,秦朝的這條法律也是承襲的前代,“殷之法,刑棄灰於道者,斷其手”,商朝對破壞公共衛生之人的懲罰更重,“斷其手”。

    “棚屋區裏有都廁麼?”

    “都”,大也,都廁就是大廁所,也就是公共廁所。

    公廁是公共衛生的一部分,亦是由來已久,同樣出於防疫的緣故,古人對公廁也是十分重視,從《墨子》裏的一句話就可看出:甚至在守城、作戰的時候也要在城頭上設置公廁,“五十步一廁”,以垣牆圍之,“垣高八尺”,守城軍民都必須到公廁裏便溺。

    “有。”

    “有專人看管麼?”

    漢代的公廁和後世一樣,有專門負責廁所清潔的管理者。傳說昇仙而去的前漢淮南王劉安因行事不恭,就被仙人罰他“嫡守都廁三年”。

    “從流民中選用了一些人專門看管,負責清潔。”

    “甚好。你去吧。……,記住,隔絕病患是一,清潔衛生是其一,治安警戒也不能鬆懈。”

    “諾。”

    荀貞威名在外,這個鄉有秩薔夫只和他對答了短短几句,大冷的天,額頭、背上已是汗水淋淋。他恭敬地退開幾步,立到道邊,彎腰行禮,直待荀貞一行車騎起駕,離開之後才站起了身子,有空去摸一把額上的汗水。

    車子起行,自去年戰亂至今,鄉路

    久未修繕,坎坷不平。坐在起伏的車中,戲志才嘆了口氣,說道:“都廁、灑掃清潔等等諸類,說到底只是末節,醫治纔是關鍵啊!郡縣裏缺少醫者,兩三千流民只有兩個疾醫在,別的不說,只把這數千流民全部檢查一遍少說也得四五曰纔夠,在這期間,傷寒怕早就傳染開了,……,中尉,大規模的疫情恐怕很快就會出現。”

    荀貞是下午從戲志才這裏得知的縣裏出現了傷寒患者,出中尉府去相府,又從相府出來去兵營,沿路所見,縣裏人心惶惶,一片愁雲慘淡,縣外流民聚住地缺醫少食,不容樂觀,每多看一點、每多走一點,他的心情就多沉重一點,疫情顯然是無法得到控制了。

    戲志才說的很對,大規模的疫情應該很快就會出現,而最先爆發疫情的應就是流民聚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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