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宋青雲一併都記在心裏，琢磨着明天讓陳聞打筆款到李醫生的賬戶上。
他從來都不是枉顧別人勞動成果的人，何況這段時間李醫生對孟雲遙的病情十分上心，這也讓宋青雲在宋季然和醫院之間有了些喘息的餘地。
以及，最重要的是早在催眠療法確定下來的時候李醫生就面色嚴峻的告訴過宋青雲，不要強迫孟雲遙回憶有關催眠的任何事情，會對她的精神造成極大的負擔甚至可能造成二次傷害。
這些宋青雲都記着，所以把孟雲遙送回病牀躺着的時候只問她晚上要喫什麼以及報備了自己晚上的行程。
“我晚飯要去見一個董事會里的人，回來的可能晚一些，你不用等我，睡就好。”
宋青雲神色溫柔，在孟雲遙臉頰上輕輕落了一個吻。
女人經歷了這一場之後也徹底沒了精神，藉着靠枕才撐起身子看他，感覺猶豫了良久纔開口：“去吧，我等你回來。”
宋青雲敏銳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回來了，那不是孟雲遙前段時間驟然升起的依賴和親近欲，是他們長時間相處纔有的那種細水長流的陪伴感。
宋青雲心裏的石頭終於有落地的趨勢，他點點頭，把蘇願語叫了進來，這才安心離開。
蘇願語也事先被李醫生抓去交代了半天的這不能說和那不能問，一進來就把手裏的平板分了一半給孟雲遙，裏面放着一部歷史的紀錄片，屬於那種從哪裏點開半路開始看都不覺得突兀的枯燥片子。
偏偏這還正合孟雲遙和蘇願語的心意，兩個人擠在牀邊看了沒一會兒，孟雲遙就保持這個姿勢睡熟了，蘇願語的任務算是完成，耐心的給人撤了靠枕又掖好被角，悄悄的退出了房間。
會客廳裏坐着陳聞，他看着蘇願語出來，指了指面前的雙皮奶：“宋總讓我去給孟小姐買點甜點，我按着你給的店鋪推薦去的，這是你的。”
蘇願語沒和他客氣，自從知道陳聞就是自己幼時的哥哥之後相處起來放鬆了很多，她甚至在心裏制定了一個追到陳聞的長期作戰計劃，準備找個機會帶他回憶一下過去。
不過現在的蘇願語沒什麼心情撩撥陳聞，她坐在沙發上有一勺沒一勺的喫着面前的雙皮奶，懨懨的開口：“你說如果我被催眠，會不會也是那個樣子啊？”
這是蘇願語第一次在陳聞面前露出這個脆弱模樣來，永遠活力四射的小太陽也會被路過的浮雲遮掉光芒，只剩一個模糊的輪廓在外面，讓陳聞一瞬間有種錯覺，好像太陽變得觸手可及了。
“會，”但是他的語氣依舊冷靜：“每個人心裏都會有後悔和恐懼的事情，我對催眠其實沒什麼好感。”
蘇願語被他的答案吸引，瞪着圓溜溜的大眼
陳聞看着自己的話吸引到了蘇願語的注意力，不由得有些緊張，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因爲催眠是逼着你回憶最糟糕最糟糕的事情，但凡這些事情是你可以承受的，你就不會選擇逃避，當一個人出了問題，爲什麼一定是那些最糟糕的記憶的錯呢？”
“你明明都已經努力不去想了，怎麼還要怪罪到他們身上？”
“換句話來說，能不能讓人活的自由一些。”
陳聞越說越沉重，看着對面蘇願語也跟着沉思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在心儀的女孩面前討論這些。
“那個，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蘇願語舀了一勺雙皮奶送到他嘴邊，陳聞還不敢嘗，直到又被蘇願語瞪了一眼才訥訥的張口接下。
“你怎麼總懷疑自己說沒說錯話啊？宋青雲平常是搞什麼一言堂嗎？還是文字獄。”蘇願語先是拿着宋青雲開了個玩笑，隨後才把話題接上，輕輕的說：
“可是啊，人活着總要被逼迫，生病了就是錯，就要治，你害怕什麼東西就是你懦弱，就要去面對，好像都是什麼金剛不壞的機器，修補一下就無堅不摧了似的。”
蘇願語垂眼盯着地面小聲抱怨：“就挺沒意思的。”
陳聞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只能伸手安撫性的拍了拍女孩的後背：“也不會總有逼迫，大部分時間你是屬於自己的。”
“也許吧。”蘇願語聳了聳肩：“我討厭噩夢，討厭四處亂跑的蟲子，討厭深海，我討厭這些東西就會避開，剛剛進去看到雲遙的樣子，我就在想，我避開有錯嗎？如果我被催眠，會不會是深海里一堆蟲子在追我啊……”
單是這麼說就成功的讓蘇願語給自己說出一身雞皮疙瘩來，她打了個冷戰，小聲嘀咕：“所以我死也不要被催眠，孟雲遙真的是愛慘了宋青雲，我可不敢。”
陳聞只好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好好好，不去催眠。”
蘇願語這才滿意的笑出來，正好手機響了，她把沒喫完的雙皮奶連帶勺子一起塞進了陳聞懷裏，晃了晃正在響的手機：“我去接個電話，雙皮奶不錯，但再喫我就喫不下晚飯了，你幫我解決了吧！”
陳聞看着她又恢復平常的樣子樂顛顛的跑出去，下意識的舀了一口放到自己嘴裏，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店家只給了一個勺子，也就是說，剛剛蘇願語喂自己的那一口，還有現在，他們是在用一個勺子，四捨五入，間接接吻了？
這個念頭一出來，陳聞的臉騰的就紅了，是不是蘇願語也對自己有好感啊？陳聞作爲一個依舊純情的老版少年心裏小鹿亂撞，他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女孩了，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有一種熟悉感，似乎在哪裏見過她，陳聞又吃了一口雙皮奶自己嘟囔着，到底是哪裏呢……
他有些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