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問丹朱 >第三百二十二章 解釋
    青鋒聽的更糊塗了。

    是想到父親的死,想着鐵面將軍也可能會死,所以很悲傷嗎?悲極而笑?

    周玄看着他迷惑不解的神情,笑了笑,拍了拍青鋒的肩頭:“你不要多想了,青鋒啊,想不明白看不明白的時候其實很幸福。”

    青鋒便真的丟開不想了:“好,我不想,跟着公子做事就好了。”

    周玄默然一刻:“也不一定好。”

    他要做的事,用陳丹朱的話來說,你要是死了,我就只能在心裏弔唁一下——那是誅九族的大罪,他要是做事失敗了,作爲隨從的青鋒可沒好下場。

    想到陳丹朱,他笑了笑,又眼神沉沉,陳丹朱啊,更可憐,做了那麼多事,皇帝的一聲令下,還是要忍着痛藏着恨去接自己的姐姐,姐妹一起面對對她們來說是屈辱的恩賜。

    陳丹朱現在走到哪裏了?快到西京了嗎?她這一路上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吧?

    周玄看了眼西京的方向,攥緊了手,所以——

    “有些事還是要做,有些事必須要做。”

    爲了他自己,也爲了她。

    看到公子又是奇奇怪怪的情緒,青鋒這次沒有再想,直接將繮繩遞給周玄:“公子,我們回軍營吧。”

    周玄回到軍營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靠近軍營就發現氣氛不太對。

    “怎麼了?”周玄忙問迎來副將。

    副將低聲道:“王鹹回來了。”

    周玄咿了聲,跳下馬:“竟然還敢回來?這是找到良藥了?”說着就向中軍大帳衝——

    副將忙攔他:“侯爺,現在還是不讓靠近。”

    周玄已經衝向中軍大帳,果然看到他過來,衛軍的刀槍齊齊的對準他。

    周玄沒有硬闖,停下來。

    “侯爺。”副將喘氣追來,“陛下還是不讓進,再等等吧,王鹹帶來了良藥,很快就要有好消息了。”

    周玄看着那邊的中軍大帳,道:“希望有好消息吧。”

    ......

    ......

    比往日更嚴密的中軍大帳裏,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一張屏風隔斷,其後的一張牀上躺着鐵面將軍,旁邊站着臉色沉沉的皇帝。

    不同的是,原本躺着一動不動僵死的鐵面將軍,此時身形柔和很多,還輕輕的換了個姿勢躺着發出一聲長嘆:“陛下,老臣想要先睡一會兒。”

    聲音都帶着大病初醒精神不濟的疲憊,聽起來很是讓人憐惜。

    但皇帝沒有絲毫對老臣的憐惜,伸手揪住了老將的肩頭:“起來!睡什麼睡?你還沒睡夠?”

    老將被扯着無奈的半坐起來:“陛下,老臣真——”

    皇帝擡手摘下他的鐵面具,露出一張膚白年輕的臉,隨着夜色褪去了略有些詭異的綺麗,這張美麗的面容又如高山雪一般清冷。

    “父皇。”清冷的人似乎無奈,收起了蒼老,用清冷的聲音輕輕喚,要能撫平人的心神紛亂。

    “楚魚容。”皇帝絲毫不爲所惑,神情憤怒咬牙低聲喚出一個名字,這個名字喚出來他自己都有些恍惚,陌生。

    這個名字從小到大都很少喚到,他有時候回想都有些恍惚,自己真有過一個兒子,起了這個名字。

    當初這個兒子生下來被抱過來,瘦弱不堪,如同一個只剛出生的貓,皇帝想到了這個孩子的生母,那個同樣纖細瘦弱的宮女,

    記憶裏最深刻的一幕是在湖水邊輕輕搖擺,倒映着宮內少見的美貌,他當時戲謔了一句,沉魚落雁之容。

    可是沉魚落雁之容只適合觀賞,不適合生養,懷了孩子就壞了身子,自己送了命,生下的孩子也隨時要斷氣。

    “叫魚容吧。”他隨意的說。

    想着可能活不了多久,好歹也算人世間走了一趟,就留下一個美麗的又不似在人世間的名字吧。

    這個名字一直存在到現在,但依舊如同遊離在人世間外,他這個人,也存在如同不存在。

    想到這裏,皇帝的眼神又軟了幾分。

    “是你自己要帶上了鐵面將軍的面具,朕當時怎麼跟你說的?”

    六皇子看着皇帝,認真的說:“父皇說戴上了就摘不下來了。”

    皇帝沉沉道:“那你現在做什麼呢?”

    六皇子伸手牽住皇帝的衣袖:“父皇——”

    皇帝擡手甩開他警惕的退開一步:“有話說話,別拉拉扯扯。”

    六皇子應聲是,在牀上跪坐看着皇帝:“父皇,臣去阻止陳丹朱殺姚四小姐。”

    皇帝神情一怔,旋即震驚:“陳丹朱?她殺姚四小姐?”

    六皇子點頭:“是啊,事發突然,兒臣沒有辦法,爲了不暴露行跡,只能摘下面具,兒臣知道這件事的重要,但因爲先前有陛下的聖旨,鐵面將軍只要說病了,就沒有人能接近,也不會暴露,所以兒臣纔敢如此——”

    輕輕清清的聲音如泉水流暢,皇帝擡手:“等等等,停下停下,這件事不重要,先別說了,你繼續說,陳丹朱怎麼回事?”

    六皇子嘆口氣:“父皇,李梁是陳丹朱殺的,李梁跟她是生死大仇,姚芙更是這仇恨的根源,她怎麼能放過姚芙?臣早勸阻陛下不能封賞李梁——”

    皇帝的面色沉沉,聲音冷冷:“怎麼?朕要封賞誰,還要陳丹朱做主?”

    “陳丹朱當然不能做陛下的主。”六皇子道,“她也不敢反對陛下,她只做自己的主,所以她就去跟姚四小姐同歸於盡,這樣,她不用忍受跟仇人姚芙平起平坐,也不會影響陛下的封賞。”

    人死了也還是能接受封賞的。

    皇帝氣的身子有些發抖,在帳子裏來回踱步,陳丹朱,這個陳丹朱!

    “她死了嗎?”他喝道。

    六皇子搖頭:“兒臣趕到的時候,沒來得及阻止她動手,姚四小姐已經被害了。”他又坐直身子,“不過陛下放心,臣將同樣中毒的陳丹朱救下,雖然還沒甦醒,但性命應該無憂,等候陛下的發落。”

    發落!一定狠狠發落她!皇帝狠狠咬牙,忽的又停下腳,看着跪坐在牀上的六皇子。

    “不對吧?”他道,“說什麼你去阻止陳丹朱殺人,你分明是去救陳丹朱的吧?”

    六皇子神情坦然:“陛下,發落活人比發落死人要好,兒臣爲了陛下——”

    皇帝呸了聲:“朕信你的鬼話!”說罷甩袖子氣沖沖的走出去。

    營帳外進忠太監不解,忙跟上:“陛下,陛下,要去哪裏?”

    而正捧着藥走來的王鹹則一個機靈站住腳,貼在營帳上,一副唯恐被皇帝看到的樣子。

    皇帝當然看到了,但也沒力氣罵他。

    “大夫一個個都是廢物。”皇帝只罵道,“朕去親自給老將軍找大夫!”

    說罷看着還愣愣的進忠太監,吼了聲。

    “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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