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問丹朱 >第三百四十八章 知心
    陳丹朱再醒來的時候,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牀頭也換了新的梔子花。

    牀邊沒有圍滿了人,只有陳丹妍坐着,面容恬靜,沒有絲毫的焦急憂慮,手裏竟然在縫製襪子。

    陳丹朱想了想,想起自己又暈過去了,但這一次她沒有意識飄忽。

    “姐姐。”她問,“我昏迷多久了?”

    陳丹妍拿着針線,轉過頭看她,眉眼笑意散開:“你醒啦?餓不餓?要不要喝水?”

    陳丹朱點點頭:“要喝水,我也餓了。”

    外間的阿甜聽到動靜也跑進來了,幫着將陳丹朱扶着半坐。

    “大小姐。”她伸手,“我來喂二小姐。”

    陳丹妍笑道:“我來吧,我日常嚴厲,她也只能趁着生病來撒嬌。”

    阿甜也是跟着陳丹朱長大的,自然記得小時候的事:“奴婢還跟二小姐一起鬨騙過大小姐,明明已經能自己去桌子前喫東西,聽到大小姐來了,二小姐立刻就爬回牀上等着大小姐餵飯。”

    陳丹朱笑道:“姐姐喂的飯好喫嘛。”

    三人說笑着,陳丹妍餵了陳丹朱喝了幾口水,又讓阿甜去端了熱飯來,陳丹朱也努力的喫。

    “你這次只昏迷了一天。”陳丹妍講給她,“袁大夫在宮門等着,當場就給你用了藥,這昏迷的一天也是藥效,多睡覺好得快。”

    陳丹朱點頭嗯了聲。

    “封郡主的事就在這幾天,昨天阿吉來了,說你的郡主府就是咱們家,已經讓內務府去做匾額了。”陳丹妍接着說,“整理好也需要幾天,你要不要先回桃花山?”

    既然皇帝已經要封小姐爲郡主了,就沒有罪了,牢房不用住了,只不過當時陳丹朱昏迷了,牢房這邊醫藥物品更方便,畢竟這一段陳丹朱都是住在牢房,所以便繼續留在這裏。

    阿甜在一旁說:“山上已經收拾好了。”

    陳丹朱搖頭:“不,不回山上。”她的神情幾分驕橫,“我是被抓到牢房的,我就要從牢房裏出去,去當郡主,讓世人都看到,我陳丹朱是無罪的。”

    阿甜忙跟着點頭:“沒錯,就應該這樣。”又看陳丹妍,帶着幾分得意,“大小姐,咱們二小姐一直都是這樣的脾氣。”

    其實並不是呢,陳丹朱小時候是有些頑皮,但並不驕縱,陳丹妍看着陳丹朱,女孩子的形容與在西京時聽到的各種有關丹朱小姐的傳言融合,妹妹原來是將自己變成了這樣,她伸手輕輕撫摸陳丹朱的頭:“好,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姐姐再在牢房裏陪你幾天。”

    陳丹朱注意到她的話,猛地坐直身子:“姐姐,你要,回去了嗎?”

    陳丹妍帶着幾分歉意:“阿朱,小元在家,他第一次離開我這麼久,我不放心。”

    小元——

    “姐姐,是孩子的名字嗎?”陳丹朱忙問,“他好不好?”

    如同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說到孩子,陳丹妍笑意從眼底溢出:“好,很乖,很聽話,也很聰明,雖然他不怎麼說話,但我們說的話他都懂。”

    陳丹朱有些緊張的握住手:“我,我應該送他些什麼?”轉頭看阿甜,“你快想想,咱們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阿甜也緊張的團團轉:“我去想想,我也去家裏,觀裏,街上找找。”說罷跑出去了。

    陳丹妍笑道:“送他什麼都好,他現在這個年紀,什麼都喜歡。”

    陳丹朱握着手看陳丹妍,默然一刻,問:“姐姐,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陳丹妍板着臉:“我當然會生你的氣啊,我又不是神仙聖人。”

    陳丹朱拉住她的衣袖輕輕搖了搖:“姐姐,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從西京來到這裏,做了那麼多事,你都是爲了我,可是,姐姐,我拒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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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你知道我是爲你好。”陳丹妍握住她的手,“那我自然也知道你也是爲了我好,丹朱,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搶走我的封賞,是爲了讓我這輩子不再跟李梁牽涉,讓我餘生活的清清白白自自在在。”

    雖然李梁死了,姚芙也死了,但陳丹妍是以李梁妻子的名義獲得封賞,以後的生活她永遠要頂着李梁的名義,她的兒子也會被打上李梁的烙印,她還要養育幾乎害死她的外室生養的私生子,要聽這個孩子叫母親,然後這個孩子必然會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怎麼死的,她的親生孩子也必然會知道他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她的餘生都將在仇恨的大網中掙扎,且掙不脫,因爲那是她的兒子,那是她的家人——

    這種痛將日日夜夜噬心蝕骨。

    她的妹妹,怎麼會捨得讓她過這種日子,她的妹妹是寧願自己噬心蝕骨也絕不讓她受半點痛。

    “我生氣你這麼不愛惜自己。”陳丹妍將妹妹抱在懷裏,撫她柔順長長的頭髮,“我也生氣自己無法讓你愛惜自己,因爲唯一能讓你開心的就是我們其他人過的開心,所以,我們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你自己獨行。”

    陳丹朱緊緊貼在陳丹妍懷裏:“姐姐,你不懂,能有你們看着我,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

    陳丹妍是有些不太懂,不過不妨礙她輕輕一笑說聲好:“好,我們看着你,你也能看到我們,我們就這樣互相看着,好好的活着。”

    三天之後,曾經的陳宅,後來的關內侯府,再次一次披紅掛綵,從皇宮裏走出一隊內侍官員,捧着聖旨,帶着金銀綢緞,將郡主府的匾額懸掛在宅門上,而在另一邊,京兆府一輛貌不起眼的馬車,一隊貌不起眼的侍衛,然後迎着一個女子從官衙裏走出來。

    女孩子穿着硃紅色的鑲金紋深衣,雪膚桃腮,顧盼生輝,將手中的金絲纏繞的馬鞭一甩。

    “竹林,牽馬來。”她說道,“聽說齊郡今次考中的三名寒門學子,由陛下賜官服,贈御酒,並跨馬遊街,我陳丹朱今日獲封郡主,我也要跨馬遊街人人得見。”

    京城炎夏的大街上掀起了又一陣喧鬧。

    上一次的喧鬧是鐵面將軍的葬禮,滿城縞素,皇帝親自送葬,金黃的龍攆如同行走在白雪皚皚中。

    這場面還沒有過去多久,民衆們談起的時候還有些哀傷,所以當看到新的喧鬧時都有些驚訝。

    硃紅錦繡衣裙的女孩子沒有皇帝出行的煊赫儀仗,但橫衝直撞的兇猛無人能比。

    陳丹朱!

    陳丹朱又出來了!

    還有,郡主是怎麼回事?陳丹朱怎麼會被封爲郡主?

    前一段似乎是有傳言說皇帝要封賞一個叫李梁的人的妻和子,李梁這個名字京城人都陌生了,還是一些老吳都人恍然想起來——

    “那是陳丹朱的姐夫!”

    “被陳丹朱殺掉的姐夫!”

    雖然纔過去兩三年,但很多人已經不知道當年前吳貴女陳丹朱做過多駭人的事,殺了自己的姐夫,引來朝廷的使者,挾持逼迫吳王,驅逐吳臣等等——

    這些暫時不提,傳言要被封賞的李梁的妻和子,怎麼也變成了陳丹朱?李梁的妻子,那不是陳丹朱的姐姐嗎?她呢?

    街上的喧鬧隔絕在高高的皇城外,皇城一角的東宮更加安靜。

    太子的書房倒是比別的時候多些人,甚至連太子妃都在。

    “事情已經這樣了,朝議也通過了,雖然有些臣子們反對,但陛下拿出來鐵面將軍,大家都不說了。”福清低聲說。

    太子笑了笑:“將軍這是託孤啊,那還真不好拒絕。”

    太子妃在一旁恨恨道:“以前阿芙就說過,陳丹朱魅惑了將軍,我還覺得誇張,沒想到,將軍死了都還爲她鋪路,將軍一輩子連族人都沒照看過呢。”說道阿芙兩字,不由垂淚,“可憐我妹妹,就這樣被她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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