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龍飛鳳仵 >286 共同的點(一更)
    毛炳軍就是宋寧幾天前翻看卷宗時,所認爲的三件非常相似的第一起案件的兇手。

    天權十五年九月初四,死者毛潤清被發現死在紫雲山裏,隨後查證的兇手是他的本家兄弟毛炳軍。

    毛炳軍被判斬刑,當年秋審改爲十五年。今年新帝登基時赦免,他被放了出來。

    趙熠和宋寧上山,趙熠問道:“你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毛炳軍?”

    “差不多吧。”宋寧和趙熠道,“其實我對那三起案件一直耿耿於懷,但要我真的去拿着卷宗挑刺,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口供和證據鏈都很完整。”

    但是,她昨天到這裏得知這裏是紫雲山,毛家莊和果子莊是隔壁的時候,她就立刻想到了毛炳軍。

    “走吧。”趙熠走了兩步,停下來看着她,“要我牽你?”

    昨晚下過雨,上坡泥濘溼滑。

    “不用,我穩的很。”宋寧說着,走到趙熠前面去了……

    精神矍鑠步伐利索。

    趙熠用手裏的刀劈開眼前的枯枝。

    枯枝咯噔斷了。

    宋寧走到草屋前面,正碰見一位三十左右的婦人,端着木盆從屋子裏走出來。

    婦人高高瘦瘦的,一雙大眼,左邊眉心有顆綠豆大小的痣,梳的光溜的圓髻上別了一根花紋樣包銀簪子,正笑盈盈從房裏出來,看見她一愣,笑着道:“您……找誰?”

    “我找毛炳軍。”宋寧和婦人道,“你怎麼稱呼?”

    趙熠也走了上來,和宋寧並肩而立。

    婦人見他們兩個人氣質、談吐不俗,顯然不是尋常人,忙放了木盆行禮,道:“叔在房裏躺着的。”說着,毫無心機地衝着房裏道,“叔,有兩位先生找您。”

    “找我?”毛炳軍一把煙嗓,嘶啞蒼老,“請進來吧。”

    婦人笑着道:“那您二位進去吧,我給倒茶去。”

    說着去廚房燒水泡茶。

    木盆就放在門邊上,裏面放着幾件男子半舊的衣服。

    宋寧進了房裏。

    因爲蓋在山上,屋裏的地面雖然鋪了石板,但依舊泥濘溼滑,一股潮黴黏膩感撲面而來。

    適應了光線後,宋寧纔看清楚牀上靠着毛炳軍。

    九年前他入監時,是三十一歲,那麼今年的他應該是整整四十歲。

    可眼前的男子滿頭白髮滿臉的皺紋,一隻眼睛的肌肉萎縮眼皮耷拉着,另一隻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努力打量着他們。

    “您二位找我?”毛炳軍坐穩了一些,緊張地看着他們,“您二位是衙門裏的人?”

    宋寧將房間裏掃了一圈,有衣櫃和桌椅板凳,收拾的還算是整齊。

    她看向毛炳軍做了自我介紹:“……你別緊張,我們沒有別的意圖,就順道來看看你。”

    “您就是宋大人?”毛炳軍認識宋寧,“前幾天我進城的時候,正好是您升堂,全城百姓都在討論您英明神武。”

    “您,您坐。”毛炳軍下牀來,很激動地給他們拿凳子。

    他走了兩步,左腿是無力的拖在地上的。

    “我們自己來。”宋寧坐下來,回頭看着趙熠,趙熠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竹凳,拂袍坐了。

    宋寧鬆了口氣。

    “您坐。”宋寧扶毛炳軍坐,“我看了你案件的卷宗,卷宗上沒有記錄你的腿和眼睛有疾,是坐牢留下來的?”

    毛炳軍神色一變,點頭道:“是、是坐牢留下來的。和同監的人打架打的。”

    “你在府衙坐監。據我所致,府衙的獄長做事頗爲嚴格,你們敢動手打架?”宋寧根本不信。

    不信倒不是她對獄長真的瞭解,而是單純想詐他一下。

    “更何況,此事我能查得到。”

    毛炳軍爲難地看着宋寧,幾次欲言又止。

    “莫不是九年前初審你時,用刑留下的?”宋寧問道。

    毛炳軍點了點頭。

    “眼睛和腿都是?”宋寧很震驚,因爲就連老童他們都沒有提,毛炳軍在審問時,被施以嚴刑了。

    “大人,你們別問了。”門口,那位年輕的婦人進來,將茶盅放在桌子上,“大人,求求您不要再問了,有的事,問了又能怎麼樣呢?”

    說着,上前去扶着毛炳軍躺下來。

    宋寧道:“有問題,我就能翻案。”

    婦人回頭驚訝地看着宋寧,毛炳軍也驚駭地看着她,不敢置信。

    “如果是冤枉,當然就要平反洗冤,找到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宋寧道,“所以,如果你有冤屈你應該告訴我,爲了你自己,也爲了很可能存在的別的被害者。”

    毛炳軍看着照顧她的婦人。

    婦人也看着他,好一會兒她回頭問宋寧:“真的可以?”

    宋寧點了點頭。

    “那、那、那、那您說。”婦人語無倫次,扶着毛炳軍起來,“炳叔,您和大人說。”

    毛炳軍坐起來,眼睛直直地盯着宋寧,道:“大人,我冤枉!”

    “我是被屈打成招的。當年是那位知府大人留在濟南府的最後一年,他下令理刑館不得有積壓的案件。”

    “所以我被抓進去的第一天晚上沒有認罪,第二天他們就開始對我用刑了。”

    “我的腿被他們打斷了,眼睛也被他們打瞎了,身上沒好的地方。”說着,扯開自己的衣領,胸口兩個碩大的圓形燙傷的褶皺的醜陋疤痕。

    宋寧想到了這些,卻沒有想到這麼嚴重。

    “你從頭說,爲什麼當時他們找到你,最重要的指向性證據是什麼?”

    毛炳軍從頭開始說。

    實際上,毛潤清是八月十三左右進的山,但因爲他經常出去賭錢,十多天不回來,他家裏人也不清楚,他具體是哪天進山的。

    而毛炳軍根本記不得八月十三那天他做了什麼事,稀鬆尋常的一天,在二十天以後,誰還能記得清。

    至於衙門找到毛炳軍,並帶他回去審問的原因,是因爲在離毛潤清屍體四丈左右的地方,找到了一頂草帽。

    這頂草帽是毛炳軍的。

    “草帽確實是你的?”宋寧問道。

    毛炳軍點頭:“確實是我,但這個帽子是八月二十後丟的,因爲我八月十八進城賣雞,還戴着進城了。”

    “可是衙門裏的官差和大人們都不信,我一看要被打死了。”

    “心想這樣死不如一刀砍頭利索點,我就認了。”

    宋寧緊蹙眉頭,趙熠的面色的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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