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覈算今年稅額,去年因水患損失嚴重,又因爲戰事導致財政緊張。
但經過一年緩和,稅入國庫,戶部覈算後,山東不但將去年和前年虧壓的稅額補上,今年更是一兩沒欠。
不僅財政如此,明年開春院試各府學政上繳的備案,濟南府居首位,山東其他州府也是歷年最高。
這表示,讀書的人多了,人多了自然參加考試的人就會多。
等明年秋天春闈,後年春闈的時候,肯定也會有很多人。
趙熾捧着戶部交上來的賬目,不知在想什麼。
宋寧很興奮。
她去落梨院覈實,新任的院長黃致上來給她行禮,卻很鎮定:“大人今年太忙沒空來落梨院看,我們又加蓋了兩間教室呢。”
“不然根本不夠坐。”黃致道,“頭一年衙門免了學費,本以爲許多人認識幾個字就行了,沒成想第二年有一大半的人繼續報名讀書。”
宋寧高興不已,四處打量着,頷首道:“辛苦黃院長了,這一年發展的勢頭太喜人了。”
“託大人的福。”黃致道,“眼下看,明年秋闈人數也會是歷年最高。”
這是她想要看到的。託前世的福,她太清楚教育有多麼的重要。
或許不會立竿見影,但一定是影響最深遠的。
“辛苦了,辛苦各位先生了。”宋寧給落梨院所有先生行禮,“往後大家還要繼續費心。”
衆人回禮。
“大人,大人。”童睿跑上笑嘻嘻站在宋寧面前,“大人,我也報名了,我明年也去院試。”
童睿個子長高了,宋寧笑着道:“那你可要好好讀書,爭取一次考中,到時候我有獎賞。”
“真的嗎真的嗎”童睿點着頭,道,“先生說我只要去,肯定能考中。”
黃致應是:“是,童睿學的很不錯。”
“那就等你好消息,還有四個月,再努力衝刺拿個好名次”
童睿點頭應是。
宋寧從落梨院出來去牡丹園,女子書院裏已經是第二批學生了,也有第一批留下來自己付束脩學習的。
白嬌嬌從牡丹園裏飛奔出來,老遠就喊道:“夫君,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是啊,要回家嗎,我們走一走。”
白嬌嬌點着頭,挽着她的胳膊:“我們好久沒有一起散步了,你現在太忙了,明明是推官卻還管別的事。”
“犯罪率低了,倒讓我無聊了,不得不找點事情做。”
兩人往回走,天氣漸漸暗下來,紛紛揚揚開始落雪,進城的時候守門的民兵給他們送傘來,宋寧撐着傘和白嬌嬌不急不慢地走着。
“我要喫栗子。”白嬌嬌道。
“買”宋寧道,“誰讓我今天高興呢。”
賣栗子的人看着他們也跟着嘻嘻哈哈笑着,道:“大人今天心情好,那多買點吧,我給大人您算便宜點。”
“便宜多少,我思考一下要不要照顧你生意。”
那人笑着道:“肯定是一半啊。”
這個天氣甜滋滋熱乎乎的栗子很好賣,宋寧稱了半斤把錢給他:“那我可不能照顧你生意了,這價格太貴。”
賣栗子的人哈哈笑着,硬是抓了兩把塞紙包裏。
白嬌嬌一邊走一邊喫。
雜貨鋪的一家子人圍着爐子喫火鍋,熱氣騰騰肉香四溢,看見宋寧東家咬着筷子跑門口來:“大人得空不,進來喫一口啊。”
“回家喫,家裏也做飯了。”宋寧看了看,“今年家裏添人進口了嘛。”
東家哈哈笑着,道:“兒媳進門。”說着又羞赧地道,“肚子裏都有孫子了。”
宋寧忙抱拳恭喜。
“大人和郡主娘娘也早些要個孩子吧。您二位天仙一樣的人物,生的孩子肯定是天下無雙的好看。”
白嬌嬌吐着殼點頭道:“嗯嗯,我們知道了,我們努力”
東家一家人站在門口嘻嘻笑着。
又走了幾步,門口掛着一堆的紙燈籠,糊紙的婦人看到宋寧,忙送了個蓮花燈給她,問道:“大人,大家都在說明年上元節要大辦,是嗎”
“我聽孫大人說過,是有這個打算。你扎燈籠賣嗎”
“是啊,最近正閒着沒事,索性把老本行撿起來。”
“也好,有事做最好了。”
宋寧一路回到郡主府,和白嬌嬌兩個人提着一手的東西。
“還不清楚,等離開的時候就知道了。”她將燈籠塞給迎過來幫他們拿東西宋元時,“送你個燈籠。”
宋元時笑着道:“從哪裏回來的,落了一身的雪”
“我回去換衣服。”白嬌嬌回房,宋寧去書房,宋元時將瓜子果脯一堆零嘴放下來,取了幹帕子過來,給她擦頭髮,“都溼了,我去把爐子提過來。”
宋寧將溼漉漉的外套脫了掛在架子上。
爐子進來房間裏溫暖不少。
“喝茶驅寒。”宋元時給她泡茶,在她對面坐下來,等她喝完揚眉道,“是不是去書院了”
宋寧點頭:“明年院試報名人數歷史最高,我真的太高興了。王大人說學政寫奏疏回稟朝廷了,今年濟南府和餘杭和江南幾處不相上下。”
宋元時望着她,能從她的眼睛裏切實感覺到她的歡喜。
“怎麼樣,今晚喝一杯”宋寧揚眉道。
宋元時搖頭:“不喝,你和王爺喝吧。”
“我們兩個人喝有什麼意思,王爺把那些美人也遣送了,都沒小曲兒助興了。”宋寧靠在椅子上,想到了沈聞餘,“有三個月沒來信了吧會不會出徵了”
“月初傳了戰報,這個月暫時還沒消息。”宋元時道,“竇驊給你寫信了”
宋寧點頭:“跟在沈聞餘後面做伙頭兵,不知道他做的飯能不能喫。”
兩個人沒什麼目的的聊着,趙熠從外面進來,腳邊裹着黃黃,進門前被趙熠踢出去,它趴在地上慢慢蹭到椅子邊上,用狗爪子扒拉宋寧剛帶回來的零嘴。
“下午幹什麼了”宋寧問趙熠,趙熠道,“我母后和趙熾寫信來,邀請我今年回去過年。”
他去年就沒回去,不但沒回去,拜年禮也沒有送。
“去嗎”宋寧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道,“我忠孝的牌匾掛了這麼久,可還沒回家看我的老父親,心裏太愧疚了。”
趙熠也百無聊賴,躺在軟榻上:“你想回去我就一起。”
“那你想回去嗎”宋寧問宋元時。
宋元時望着她苦笑道:“我沒有家。”
“我們的家就是你的家。”宋寧對宋元時道,“你要活的開心點。”
宋元時拍開她的手:“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你和王爺要是回去過年,就要早早準備節禮,免得到時候手腳忙亂。”
“那我可能會風寒之類的,人算不如天算。”宋寧對宋元時道,“算了,就不折騰了。”
趙熠同意了:“冬天騎馬太冷,你身體弱。”
“多謝王爺體恤。”
“我肯定體恤你。”
宋元時看着你來我往的兩個人,哭笑不得。
“大人,大人。”魯苗苗跑進來,“王大人來了”
趙熠沒動,宋寧和宋元時迎了出去,將王福賢迎到書房來,王福賢看到趙熠也在,上前行了禮,道:“微臣是來報喜的。”
“哦報什麼喜”趙熠示意他坐。
王福賢坐下來喝了一口茶,笑着道:“年底考覈,山東官場所有人政績爲優。”
“無一人拖後腿。就算是萊縣新上任的縣令因爲妥善處理了後續事物,穩定了民心,也得了聖上的誇讚。”
“六年,這還是第一次。”
山東行省大小多少官員,吏部考覈有三五個拿不到優的太正常了。
“確實是大喜。”趙熠頷首,“開年上元節可以慶祝一番。”
王福賢是真的高興興奮,一個勁兒地點頭應是,又和宋寧道:“過年咱們一處過吧我們孫大人等幾位大人一起,合資出錢請戲班子來唱三天的大戲”
“行啊”宋寧笑了起來,“啊,現在就好想過年啊,王伯伯您要給我壓歲錢嗎”
王福賢一怔,哈哈大笑指着她道:“沒個正經。”又道,“給給給,我和你伯母一起給你。”
宋寧笑着應是。
臘月裏連着下雪,宋寧跑了一個盜竊案,她興致缺缺地趴在衙堂地桌案上,望着外面聽審的百姓:“說起來,我有兩個月沒辦大案了吧”
手癢,是真的癢。
門外有人帶着斗笠,從帽檐下望着她,宋寧朝那人看去,那人一閃而過消失在人羣。
“沒有不好嗎”宋元時笑着道,“把這個簽了,明天就能休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