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地氣呼呼地回家。一進家門,李高地就高聲叫道:“滿園, 滿園呢?”
因中午都聽說了大房得了個莊子的信, 故今兒一家人都沒出去做活, 都在家等消息。
當下聽到李高地進門, 衆人都凝神聽着。其中李滿園聽到李高地叫自己, 當下立跑了過來,笑道:“爹,您叫我?”
“你跟我來, ”李高地道:“把你媳婦, 也叫來。”
郭氏在房裏聽見公爹只叫三房的人, 心裏氣苦, 便即跟李滿倉道:“爹回來就叫三房的人過去說話。”
“不會是說給大房過繼的事吧?”
李滿倉沒好氣道:“是不是,都跟咱們這房, 無關。”
“先前, 爹跟咱們說這事的時候, 你可把話都說死了。”
當時不是沒想到大房能有莊子嗎?郭氏恨恨地想:若早知如此, 她早把貴雨過繼過去了。還有三房啥事?
可恨人沒有前後眼,看不到前面的路。於是, 就一步錯, 步步錯。
李高地堂屋坐下, 方說道:“滿園,我今兒聽說你與你岳家的節禮, 竟有兩套衣裳的布。”
“這事, 是不是真的?”
李滿園以爲李高地叫他是說莊子的事, 結果卻不想李高地竟問他節禮的事,當下,就有點懵。
“爹,”李滿園疑惑地問:“您咋想起問這個?”
“今夏,我不是賣枸杞賺了錢嗎?所以,我送節禮時,就多給岳父岳母孝敬了兩套衣裳。”
李高地看李滿園一副我幹得多好的表情,氣得渾身哆嗦:滿園,做了這樣的事,竟沒覺得自己有錯!
咋會這樣?滿園,咋會變成這樣?李高地憤懣之極:明明他對滿園是和滿囤、滿倉一樣教的。
於氏立在房門口,聞言也是一趔趄:滿園竟然將自己與他岳家的禮給加了兩套衣裳!
滿園,怎會如此糊塗?
“滿園,”於氏顫聲喝道:“你還不給你爹跪下!”
李滿園見他娘讓他跪,終於感到了不妥。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錢氏,見她也是一臉蒼白,渾沒了主意。只得老實跪下,叫娘:“娘,娘,我就給加了兩套衣裳,這到底是咋的了?”
於氏一見李滿園看錢氏,還有什麼不明白,只覺全身無力,偏還要撐着教他。
錢氏還懷着孩子呢。她看在孫子的面上,也得把這件事給平了。
“滿園,你糊塗啊!”說着話,於氏的眼淚落了下來。
“平白無故的,你爲什麼要給你岳家加衣裳?”
“你加衣裳,爲什麼不先和我、和你哥,商量商量。”
“現,只你與你岳家加了衣裳。”
“你這樣做,可有想過你舅知道這事後,會要怎麼想我和你爹?又怎麼想你?”
“你哥岳家又將怎麼想我和你爹?怎麼想你哥?”
“滿園,你這是踩你爹孃和你哥的臉,給你岳家掙面子呢!”
於氏是真的傷了心。滿園八月節想到了孝敬岳家,卻是忘了自己爹孃。
她這兒子,可是替岳家養了。
聽了於氏的這頓哭罵,李滿園終知自己闖了大禍??他擡岳家高過了舅家,這就是不孝。
“爹,娘,”李滿園嚇得給李高地和於氏磕頭:“我添衣裳的時候,真沒想這麼多。”
“我真沒有擡岳家蓋過舅家的意思。”
“爹,娘,兒子,幹啥,都不敢不孝!”
看李滿園依舊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敢不孝,李高地都氣笑了。
“看看,剛你說了些什麼?”李高地衝於氏叫道:“他這只是擡岳家蓋舅家的錯嗎?”
“他是擡岳家滅父母!”
“娶了媳婦忘了娘!”
“他一切都誰給的?田地、銀錢,都誰給的?”
“結果呢,我們前腳給,他後腳就送到了岳家!”
“沒有,我沒有,”李滿園慌亂地爲自己爭辯:“爹,娘,你們相信我,我真沒……”
“沒什麼?”李高地悲憤地打斷李滿園地話:“你沒什麼?”
“你沒在剩了錢後想着孝敬你爹孃!”
“你有了錢,知道孝敬你岳家衣裳,咋沒想着給我和你娘一塊布頭?”
李高地的一針見血讓李滿園似醍醐灌頂一般瞬間知道自己犯了大忌,當即頭磕在地上再不敢擡,悔恨道:“爹,兒子不孝。”
李高地眼見李滿園終於知道了他的不孝,也是心力交瘁。喘息一刻,李高地方叫二兒子:“滿倉,你來一下。”
上房動靜很大,李滿倉和郭氏將李高地發作李滿園的經過聽得清清楚楚。
現李滿倉聽李高地叫他,便即就知道李滿園要糟,但他又不能不應,只得硬着頭皮進了堂屋,低聲問道:“爹,您叫我?”
“嗯,”李高地點頭。李高地本想叫李滿倉去叫李滿囤,但想起李滿囤在家挖井,走不開,便即說道:“你領着滿園,去見族長,讓族長教教他族規裏都寫了啥?”
李滿倉心知這事經了族長,李滿園一準的挨板子,便即試探開口道:“爹,……”
“怎麼?”李高地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李滿倉的下面的求情,只問道:“你也想不孝?”
李滿倉嚇住了,不敢再開口。
於氏眼見李高地要動真格的,再站不住,當即哭訴道:“當家的,滿園不懂事,你教他就好。”
“這俗話說的好,‘胳膊斷了得折在袖子裏’!”
“這要是經過了族裏,給小輩們知道了,你叫滿園以後可咋做人啊?”
李高地眼見滿園都捅下這麼大簍子了,於氏卻還只想着替滿園隱瞞,當即就氣不打一出來,連於氏都罵上了。
“我說滿園怎麼回事?怎麼這麼不知道理?原來根源都在你這蠢婦身上!”
“剛你說啥?說胳膊折了得藏在袖子裏?”
“可這得滿園他有個袖子啊!”
“滿園岳家的事都過三個村子傳回咱們村了,你以爲咱族裏人會不知道?”
“族裏既知道了,卻見咱們還裝聾作啞,作不知道。”
“你覺得咱家在族裏還有臉?”
“到時不說滿園的臉,就是我的臉都丟光了!”
在丟滿園的臉和自己的臉之間,李高地果斷地選擇保全自己地臉。
李高地越想越氣,氣得上前啐了於氏一口,方接茬罵道:“呸,攪家星,長舌婦!”
“放着親生的兒子不好好教,一天到晚只知道搬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