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穿越之細水長流 >42。雞腿的故事
    雞腿的故事

    一時,喫完了飯, 王氏把籃子, 水罐收好, 便即把地裏紮好的稻穗搬上了手推車。搬滿一車, 便就推到了家。

    家裏人口少, 沒法勻出人在村裏曬場看場,新下的稻穀便只能推回家。

    家裏的前院已經鋪好了曬席,王氏把卸下的稻穗, 堆在曬席上, 然後又返回田裏繼續推, 紅棗則幫忙把一小把, 一小把的稻穗斜豎起來,以便陽光儘快曬乾。

    傍晚的時候, 李滿囤終於割完了一畝地, 和王氏一起推了最後一車稻穀和水罐回來了。

    一進家, 王氏便忙不迭的燒火, 做晚飯。

    李滿囤則先打空了井裏的泥水後方搬出村裏木匠做的打穀桶,開始打穀。

    紅棗就拎着小籃子在打穀桶外撿濺出的穀粒。

    顆粒歸倉, 這四個字, 擱前世, 只是紅棗書本上的

    文字,在今生, 卻是紅棗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

    晚飯後, 王氏收拾好廚房, 也來幫着李滿囤打穀。

    如此,李滿囤、王氏一刻不閒的幹到半夜,然後方纔歇下。

    次日早上,天一亮,李滿囤一家又開始和昨日一樣辛苦的勞作。

    如此忙活整兩天,李滿囤家終於完成了稻穀的收割,然後又兩天,忙完了稻穀的草谷分離。

    至此,李滿囤家的秋收大頭完成,後續,只要每天早上把稻粒攤開來曬,等日頭曬乾後入倉,即可。

    忙完家裏的活計,李滿囤又去與他爹李高地、李滿倉割了兩天的稻,幫他們把稻全部割完,方纔與李高地道:“爹,我明天得去莊子一趟。”

    莊子是正事,對此李高地能說啥,只能答應了。雖然他內心裏極希望滿囤能幫他把稻子也都打好。

    這個秋收,李高地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與滿囤一樣只兩畝水田的滿園,現他自己的那點稻子都還沒打完呢。無論李高地如何催促,李滿園都只是口頭答應說好,但實際行動,沒有。

    滿園幹活不行,喫飯卻是跑得飛快。

    偏於氏疼滿園。秋收頭天的晚飯前,於氏把郭氏午晌燒的一隻雞拽了一條腿子,偷偷地交給李貴富,讓他端回屋給滿園收着。

    於氏以爲她做得機密,且家裏她分飯,沒人能知道少了條雞腿。結果,於氏沒想到李貴富也饞嘴,他竟把雞腿給吃了。

    於是,李滿園收工回來後便記着午晌的話來堂屋蹭飯。

    於氏拿不出雞腿,便即就分了雞胸肉給滿園,不想滿園不滿意,當即叫道:“娘,我幹了一天活,你咋給我這個?”

    “好歹給我一個雞腿咋!”

    郭氏早就對於氏偏心三房不滿,現見餐桌上只公公李高地碗裏有個雞腿,自己丈夫李滿倉和兒子李貴雨的碗,裏面都只一個雞翅,還有啥不明白的

    郭氏當即就笑道:“娘,你就給三弟一個雞腿吧!”

    “一隻雞,兩條腿,碗裏應該還有一個雞腿。”

    “我記得三弟就愛喫雞腿。”

    “對,對!”腦子被雞腿糊住的李滿園也跟着附和。

    對你個頭,這一刻,於氏恨死了李滿園的饞嘴。

    於氏把雞腿給了李貴富,哪裏還能拿得出雞腿,當即不過在湯了撈了撈,便即道:“沒有了,就這麼多。”

    “怎麼可能?”在家任性慣了的李滿園壓根就不看他孃的眼色,他搶過於氏手裏的湯勺在碗裏攪和,嘴裏還嘮叨:“怎麼可能沒了呢?”

    “一隻雞,兩條腿。”

    “從來都是爹一隻,我一隻,咋會沒了呢?”

    “不會是被誰給吃了吧?”

    說着話,李滿園的眼神又轉向李滿倉和李貴雨的碗裏尋找。

    聽到這兒,李高地再忍不住,當即一拍桌子:“喫就喫,不喫就滾。”

    “你不喫飯,別人還要喫飯呢!”

    至此,李滿園方安靜下來,但臉一直拉着,就跟誰欠了他十個雞腿似的。

    是夜,李高地私下和於氏道:“往後啊,你別再給滿園單獨留雞腿了。”

    “現既分了家,那麼這家裏的東西你就別再私下給滿園了。”

    “兒子們都大了,你就少操些心吧!”

    一隻雞,兩條腿,分飯的於氏能不知道?

    結果雞一經她手,就少了條腿,屋裏,即便是大些的孫輩,比如貴雨和玉鳳,也都能想明白。他們看着雖不說話,難道心裏就真沒一點想法?

    說實話,李高地自己也覺得丟人,爲有李滿園這個兒子。

    多大的人了,爲口喫的,都搶到兄弟、侄子碗裏來了。

    次日,也就是九月初二,李滿園一早就花150文跟族人買了只雞,使錢氏做了,趕午飯讓郭氏給帶到地裏,然後連他爹李高地都沒讓,自己一人獨吃了兩個雞腿,把郭氏給氣得夠嗆。

    李高地雖然不饞一個雞腿,但看着這樣的兒子,也是頭疼:好喫、懶做,莊戶人最厭的兩個惡習,他一下就佔全了。

    再說當晚,於氏受了李高地這些話,也是氣得心口疼。

    自打進門,三十年來於氏把持家務,一向說一不二,即便家裏有隔了肚皮的長子長媳,也都沒敢跟她高過聲。

    好不容易,她才把礙眼的大房分家給分走了。她本以爲能過兩天安生日子,不想老了,老了,卻被男人說藏私,而親生的兒子,偏又不與她裹嘴,非得當着一家老少的面拆她的臺,白讓兒媳婦和孫子們看她的笑話。

    恨一刻李滿園,於氏轉又恨火上澆油的郭氏。虧她平素看她郭氏是個好的,誰想私心竟這麼重!家裏的雞,明明是公中的,她不過分家時少說了一句分滿園幾隻,現就全變成她的了

    小叔喫只雞腿,她也看不得。也不想想,這次分家,她這一房,佔了三房多大便宜?

    現她還在呢,郭氏就敢這樣!若是將來她不在了,滿園是不是連往這宅子門前站的地都沒了?

    越想越恨,於氏恨不能去撕了郭氏的嘴。但可惜不行。

    過去十來年,族人都知道她大房兒媳婦王氏懦弱無能不省心,二房郭氏和三房錢氏都是能幹孝順的好兒媳。

    不想分家還沒三個月,族裏就有了王氏能幹的口風。偏八月節錢氏又送私財與孃家,壞了名聲。現她若再與郭氏撕了臉,她可就成了族裏的笑話了??她三個兒媳婦,若只一個不好,擱別人口裏那都是兒媳婦不好;如若兩個不好,輿論就會對半,會議論做婆的偏心或者兩個兒媳婦不懂事;但若是三個,全不好,輿論則會一邊倒的罵她,惡婆婆。

    於氏是個要面子的人。她不想平白地給族人看了笑話,那便即就只能隱忍着郭氏。

    俗話說“忍”字頭上一把刀,於氏任性慣了的人,何嘗能忍得住氣?所以,於氏不過忍了一夜,早起牙幫子就腫了,牙疼得張不開嘴,只能躺炕上哼哼。

    於氏這一倒,家裏的活計就全落在了郭氏身上??打草、餵豬、餵雞、洗衣、做飯。

    家裏的活計都做不完了,郭氏哪裏還能顧得上地裏?

    地裏的活計,做不完,李高地想找兩個短工。沒想到,一打聽,今年竟找不到工??村裏家家都有山頭,村人有了時間都在山頭摘枸杞,不止人輕鬆,得錢還多。

    李高地十來年都沒打過谷了,今年,沒辦法,只好和李滿倉一起打穀。

    想想去年,割完了稻,他就在曬場看場,打穀都是李滿囤、李滿倉、李滿園、王氏的活計。

    今年不過分了個家,這地裏的活計,竟就沒人幹了。

    五十五歲,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媳婦,竟然還要親自打穀,李高地邊打穀邊咬牙:好好的,他咋就落到了這個地步?

    李滿倉看着他爹李高地頂着一頭花白頭髮,和他面對面打穀,心裏也不好受??分家,他爹給了他八成的家產,他卻讓他爹的日子倒退了十來年。

    他無能啊!

    他兄弟三人,論理,原該合力秋收,相互幫襯。但可惜,年中的分家耗盡了大哥李滿囤和他兄弟間的情分??今年秋收大哥能幫忙割兩畝稻,已完全是看着爹的面子。

    而他的親弟弟,李滿園,也因爲分家得的地少,和他起了嫌隙,不願給他幫忙。

    偏他娘,還一天到晚的幫腔,說分家虧了滿園,讓他幫襯滿園。於是,助長得滿園愈加覺得自己委屈,愈加覺得他這個做哥哥的對不住他。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他娘爲了他兄弟兩個算計走了大哥,結果卻得了這麼一個他們兩個親兄弟離心的結果。反倒是被算計的大哥,天降橫財,得了一百多畝的地不上算,還白得了幾十個壯勞力,過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古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全報。

    先前,他不信,現在卻不能不信。

    人果是不能幹一點壞事的。李滿倉想:看他,就知道報應了??今夏,他明明攢了幾十吊錢,分家,也得了最多的地。但他的日子卻並不開心。他每天都活在愧疚和苦悶中。

    如果可以,李滿倉情願回到分家前,他兄弟三個同堂幹活的日子??他爹歇着,他和大哥努力幹活,滿園在一邊相幫着一邊插科打諢,順帶再偷點懶。

    即便再次分家,他一定只拿該他的那一份。

    他不想再歉疚任何人,他只想安心的過日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