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謝子安擔任族長後, 謝氏一族的祭祀就都由謝子安擔任主祭,但今天祠堂的主祭則是老太爺。
這是老太爺自己主動要求的。他錯過了長子中舉人時的告祖,便不想再錯過大孫子中舉的祭祀。
洋洋灑灑一大篇祭文,其中除了待建的舉人牌坊名是謝子安自己提的“折桂”兩個字外,其他都是老太爺寫的。
也是看了老太爺的祭文, 謝子安方纔明瞭老太爺先前說他會試看運氣的意思——薑還是老得辣,他作文水平離“老道”還有不少距離。
他學問還不到家啊!
謝尚則聽得精神煥發、得意洋洋——他太爺爺親作的祭文啊, 用了這麼多典, 若不是他太爺爺先前給他講過一遍, 那他現在便跟其他人一樣聽都聽不懂!
其他十二房的人雖然不能完全聽懂祭文,但因熟悉老太爺的文風, 也都知今兒這祭文出自老太爺, 心中自是豔羨——老太爺可是曾經給天家祭祀的代筆人, 他們也好想能得老太爺給做一篇告祖祭文啊!
只可惜科舉太難了, 連個秀才都不容易取!
老太爺上了年歲,念祭文的聲音不似謝福那樣中氣十足, 紅棗站在門外聽不清,便只能乾站着發呆——她連她自己的名字到底什麼時候記上了族譜都沒聽清。
祭祀結束後, 老太爺他們上墳燒紙,紅棗則跟着雲氏則回到先前的院子準備午席。
午席的主菜就是祠堂裏撤下來豬頭、羊肉、魚和雞,主食也是饅頭、糕、團和八寶飯, 湯就是羊肉湯和雞湯。
所以所謂的午席準備不過是把這些菜色回鍋重新蒸熱,切割裝盤,然後再給添兩樣青菜豆腐和蘸料而已, 簡單得很。
午飯依舊男女分席。男人們在前院喫飯,紅棗跟雲氏兩個人在正房堂屋喫。
等飯後坐車回到謝家大宅,紅棗便就成了得祖宗認可的謝家宗婦了!
祭過了祖,謝子安方纔下帖子請客。
請客日子定在了十八、十九、二十這三天,其中十八號宴請本地鄉紳,即雉水縣縣太爺、主簿、舉人、秀才和童生等一衆有功名的讀書人和其家眷;十九宴請親戚;二十宴請其他送過賀禮的鄉鄰,主要是雉水城裏的地主和鋪子掌櫃們。
十六日謝家小廝來高莊村給李氏三房人送請帖。
李高地拿到帖子後非常高興——他可算是有機會能去謝家大宅喫席了!
! "
於氏也很高興——她除了高興能去謝家喫席之外,還高興這是謝家繞過繼子李滿囤給她家單獨下的帖子。
這讓她看到了自家越過繼子交好謝家的希望。
李滿倉也願意拿着帖子體面地去謝家喫席,上一回流水席真是把他給喫怕了。
郭氏則爲了給雲氏留下好印象而加緊了對女兒李玉鳳的教訓,讓李玉鳳苦不堪言。不過辛苦之外李玉鳳又滿懷憧憬——但凡她能入了謝太太的眼,得她給說句話,甚至保媒,她就能過上跟紅棗一樣人上人的鬆快日子了。
李貴雨則想着他這回去謝家一定要給謝老爺留下一個好印象,他要用心準備一首賀詩……
李豐收拿到帖子後在家想了一刻便帶着兒子李貴林先找了李春山然後再一起來找李高地。
只有族人一塊去,李豐收暗想:才能彰顯他們李氏一族的團結親密不是?
李高地聽得有道理——先他們三房人去桂莊可不都是一塊去的嗎?現去謝家自然必須叫上長子一起,如此纔是一家人的樣子嘛!
現在的李高地,最怕人提他分家的事,而這喫席都分開來到,可是讓人又想到他先前的分家?
“滿倉,”李高地吩咐:“你跑去桂莊看你哥在不?在的話請他過來商量這去謝家喫席的事!”
於氏一聽就不樂意了,心說這喫席若是跟繼子一塊去,她兒子滿倉和孫子貴雨還怎麼和謝老爺說話?
依她說她家跟其他兩房人也分開走纔好,如此她兒孫纔能有機會跟謝老爺多說幾句。不然有大房的貴林在,謝老爺也不會和滿倉、貴雨多言。
郭氏聞言也不高興。她家現買了人,似這樣去桂莊跑腿叫人的差事完全可以叫買來的小子去幹,偏她公公每回都支使她男人去——她男人每天早起進城賣菜,午晌回來幹農活,傍晚還要進城接孩子,不累的啊?
她公公幹喫飯不幹活不算,還不知道心疼她男人,真是夠了!
時李滿囤也剛接了謝家的帖子,還是兩張——除了十九日那天的請帖,還有一張二十日的請柬。
李滿囤完全搞不懂爲啥謝家請客會連請兩回,但礙於面子,他也沒好意思直言問謝家來的小廝。
李滿囤心裏正琢磨謝家請客的事呢,可巧李滿倉來叫,他便就來了。
“滿囤,”李高地一見長! "
子立刻笑道:“你也收到你親家的帖子了吧?”
李滿囤點頭:“剛收到!”
轉臉李滿囤跟屋裏人一個個打招呼:“爹、娘、二伯、族長、貴林……”
李高地:“那十九那天早晌巳時一刻咱們在村口會齊一塊兒去?”
“哎!”李滿囤答應,轉即問道:“爹,二十號你們不去嗎?”
李高地奇道:“二十號謝家也請席?”
李滿囤:“親家給了我兩張帖子,十九、二十兩天。我正琢磨這什麼道理呢,不想你們都沒有!”
“滿囤叔,”李貴林插言道:“我曾聽人說城裏的有錢人家請客,因爲客人多,彼此間身份差別大,都是分批請。”
衆人:?
李貴林解釋道:“城裏有功名的讀書人一般都自恃身份不與我等小民同席,所以那有錢人家爲了表示對讀書人的尊敬會在宴席頭一天專請讀書人!”
衆人恍然大悟,然後不禁心嚮往之:和一城的秀才相公、舉人一起喫席,光用想都覺得祖墳在冒青煙——先前真是連想都沒敢想過!
李滿囤想了想後道:“貴林,照你這麼說,這十九日想必就是謝家宴請親戚的日子。”
“那麼這二十日?”李滿囤沉吟:“請的又都是誰?”
李貴林笑道:“滿囤叔,您那天去見了不就知道了?”
李滿囤一想也是,便不再提。
對於二十日李滿囤還能再去謝家喫席,李氏族人自是個個豔羨,而其中又以於氏爲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