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猛然一震,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張師爺道:“我說什麼,夫人如此聰明,想必很清楚。其他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如今有兩條路,至於夫人要走陽關大道,還是願過獨木橋,那是夫人自己的選擇,我就不多說了。”
大夫人狠狠地盯着張師爺道:“你是在威脅我”
張師爺嘿嘿一笑:“夫人此言差矣,我張某從不強人所爲。如今我站在夫人面前,也不過是替人傳個話而已。這些都是你心中的那個人的意思。說到底,他還是沒有忘記當年的情份,時時刻刻都在記掛着您。夫人您怎麼就把他給忘了呢哦對了,我還想起一件事情來,我家主子說了,當年的事情是他對不起夫人的,所以現在他要極力彌補,至於如何彌補吧,我家主子也沒說,不過,他說過,要與夫人富貴同享的。說不定啊,明天,對,就是明天,他便會親自拜會遠寧侯,將以前的事情都告訴他,讓他知難而退,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不要再說了。”大夫人的身子都抖了起來。天啊,她不敢想像,若是整個侯府上下都知道她以前做下的那些事情,還會怎麼看她何況,如今自己的肚子裏,還有個遠寧侯府的寶寶呢
“我聽你們的,只要你們肯放過我,我都聽你們的。”大夫人徹底沒了主張,哽咽着道。
“那是最好。”張師爺見目的已經達到,起身告辭,“夫人,我家主子還說了,他是永遠都不會忘記夫人的,只要夫人願意,什麼時候回到他的身邊,他都歡迎。”
大夫人癱坐在椅子上。往事如煙,回去還能夠回得去嗎
大夫人出來的時候,面白如紙,蔡媽媽嚇了一大跳,忙招了馬車過來,小心冀冀地扶着大夫人上了馬車,又讓趕車的駛慢點,這樣一路謹慎回到遠寧侯府。蔡媽媽還是不放心,又請了大夫入府給大夫人診脈,最後得知並無大礙的時候,這才放下心來。
大夫人在榻上躺了一會,想起什麼,猛然坐了起來,讓清菊取了紙與墨來,就着榻上擺着的小桌子寫了一封書信,交到蔡媽媽的手裏,要她出去找送急信的,務必儘快送到邊關去。
蔡媽媽不敢耽擱,拿了書信就出去了。大夫人這才略微放下心來,躺在榻上閉上眼睛。但是心裏腦海一片亂糟糟的,又哪裏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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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芝容這一趟江州之行純粹是當作遊歷,所以也沒有特別的行程要趕,遇到風景好的地方,就多逗留兩天,採買些當地的小玩藝兒,遇到沒什麼可看的風景,就讓舵手把船駛得快些。即便如此,這樣走走停停的,兩天過去,竟也行走了約一半的行程了。
見顧芝容微微愕然的神色,老實巴交的船孃笑着說道:“小姐可是極少出遠門的不知道也是情有可由的。要說從京城從江州,從水路遠比走官道快得多。我們可以抄近路,而且在水面上行駛沒有那麼多的限制與關卡,如果順暢的話,足足快陸路一半路程都不止呢。”
船孃笑着道:“姑娘可是問對了,這段路程江面較窄,行不了大貨船,所以早在幾十年前,這條水路就不通貨船,貨船一般都要繞道而走,算起來大約多了三倍的路途。”
顧芝容心中一動。
儘管她對於此次行船所途經的地方,早早對照着地途研究過了,也知道自己即便是一路走走停停,也誤不了事情,但是聽了這個船孃的話,她也就更放心了。
如果順暢的話,再過兩天她就能抵達江州,到時候,比她早出發近十日的大貨船也該到了吧
當然,她來這裏除了緊張自己所託運的貨物之外,還有其他的目的。
打發了船孃下去之後,她上了船樓,倚在榻上看書。在她不遠處的梅花几上,擺了一個梅瓶,插了幾株盛開的桂花。
這幾日走走停停,時值深秋,一路上桂花樹成林,開遍一樹的桂花,香氣濃郁。明月深諳顧芝容最喜歡以水養花,不管春夏秋冬,總喜歡在自己的屋子裏插上那麼幾株花花草草的,梅蘭菊竹都喜歡。如今見桂花開得這麼好,明月也來了興趣,每到一處停靠的時候,就上岸折桂花,擺到船的各處,弄得整條船溢滿了撲鼻的桂花香氣。顧芝容也喜歡,也就不管她,隨她的性子去。
忽地,外面甲板上似乎傳來什麼聲響,顧芝容頭也不擡,問道:“明月,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明月也在屋子裏頭,見自家小姐這樣問起,忙走到外面去看個究竟。不一會的功夫就折了回來,道:“小姐,也沒什麼,只不過是船孃家養的一隻貓,貪玩,把廚房的一個瓷盆給打碎了,船孃正在罵它呢。”
顧芝容不禁蕪爾,一隻貓,有什麼好計較的
不一會兒,船孃上來說,飯菜已做好,可以喫飯了。顧芝容讓明月把綠水雪雁等人一併喚了來,同桌喫飯。
若在侯府裏,這些丫環們是根本不敢與主子同桌喫飯的。現在既已離了京城,沒了那麼多的規矩,而且自家小姐又是一副“非得照辦”的樣子,她們也就勉爲其難,圍着坐了。
喫過午飯,顧芝容便帶着木瑾到甲板上走走,消消食。船在行駛當中,江風很大,吹得衣袂飄飛,顧芝容正想回船屋,忽然,她瞥見不遠處的甲板上站着一個人。
此人一身舵手打扮,背影卻看起來有些熟悉,顧芝容心下疑惑,正想出聲詢問,那人已回過頭來。
面孔稍微有點陌生,其實這船上的舵手什麼的,顧芝容也沒有打過幾次照面,隱約有些印象罷了。
只不過
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吧,畢竟這些人都是王叔安排的,都是信得過的人,相信不會出什麼事情。
那人看到顧芝容,遠遠便行了個禮,然後回到船艙去了。
顧芝容看着那人的背影好一會。
木瑾疑惑道:“小姐,有什麼不對勁嗎”
顧芝容笑了笑:“沒什麼,只是這風太大,吹得有些頭痛,我們還是回到船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