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很想與那個蠻橫的醫僧理論一番,但想到自家夫人的性命捏在別人的手裏頭。而且自己夫人的性命能不能救得回來,還得靠這位蠻橫的醫僧,萬一若得他不高興了,他撒手不管也說不定,那豈不是自己害了自家夫人嗎
二老爺咬咬牙,忍了好幾回纔將胸口的怒火忍下去。
玄鶴帶着得意的笑,嘲諷地看了二老爺一眼,兀自揚長而去,差點沒把二老爺的嘴氣歪。
老太太勸道:“老二,你也不用這麼生氣。那位醫僧說了,只是明後兩天不得探視,因爲他那是祖傳祕方,外人不可窺探。你也知道,這些懂得歧黃之術的人,對這些祕方的東西緊張得很,人家可是靠這個喫飯的,我們有求於人家,總不能破了人家這個行規吧”
二老爺冷着臉沒有出聲。
老太太又道:“懸濟寺是個有名的大寺,你可先與明空大師打個招呼,讓他多多關照你媳婦。想那明空也是極有名望之人,斷不能拿懸濟寺百年老寺的聲譽開玩笑的。而且,那個越地醫僧既然如此肯定你媳婦的病能治好,你就不要計較這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二老爺這才臉色稍霽:“兒子聽母親的便是。”
翠環把這事回去說與二小姐聽,二小姐滿臉驚訝:“這個醫僧玄鶴,到底是何方神聖,口氣竟如此之大”
且說二夫人被衆僕婦送到懸濟寺之後,便折返回遠寧侯府。而二夫人身邊也不是說一個侍候的人也沒有,玄鶴從越地帶了醫女來,二夫人被送入懸濟寺後殿之後,便由她們接管。
馮媽媽不放心,跟了過來,見後殿安排得妥妥貼貼,還有數十個醫女在旁待命,這才放下心來,回去向老太太稟報去了。
玄鶴遣退衆醫女,掩了門,看向垂地賬幔,道:“人我已經帶過來了,你打算怎麼做”
帳幔微動,一位素白衣裙的姑娘走了出來,白紗覆面,露出的兩隻眼睛極其靈動,透着狡黠的光。
她走到二夫人面前,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後,輕輕托起她的頭,察看傷口。慢慢的,她冰冷的目光中露出一絲炙熱來,就好像看到獵物的獵人一般。
“胡太醫真聽話,做得不錯。”白衣姑娘讚許道,“看起來這太醫院首席太醫也不是浪得虛名的,果然有兩下子。”
玄鶴哼了一聲道:“那有何難,我也會的。”
白衣姑娘看了他一眼:“我抄給你的看完了那好吧,這二夫人就交給你了。”
玄鶴嚇了一大跳,不由嘿嘿笑笑。方纔他那般說,只是不滿意這位姑娘誇讚那個胡太醫而已,要他獨擋一面地醫治這個重症病人,他還真的沒那本事。
白衣姑娘也不理他,一邊翻着二夫人的眼皮,一邊問道:“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玄鶴搖搖頭:“也不是,只是睡着的時候比較長而已。一天之內能醒過來三四次。”
白衣姑娘問道:“醒過來的時候能認得人嗎”
玄鶴點點頭:“認得。”
白衣姑娘點點頭:“放心吧,能醒就有救,畢竟不算傷得太深,以後應該不會留下太多的後遺症。”
玄鶴看着白衣姑娘,眼睛裏已經露出興奮的目光來:“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玄鶴果然是一代醫癡,見又有新奇的玩意瞧了,馬上蹦了出去,不一會的功夫,不僅找到明空大師,把這位白衣姑娘的話吩咐下去,還到了後院取來了白衣姑娘帶來的大箱子。
一打開箱子,他的眼睛就睜大了:“這都是些什麼新鮮玩意兒上次你給我的,都沒有這麼多”
白衣姑娘沒好氣道:“別磨蹭了,還要不要救人了這些東西你若喜歡,待治好這位夫人之後,統統都給你。”
玄鶴一想到一箱子新奇古怪的東西都是自己的,不由欣喜若狂,做事也分外勤快。
白衣姑娘似乎對自己帶過來的這些東西不甚滿意:“唉,時間緊迫,做得粗糙了些,將就着用吧,待以後再找其他師傅做精緻一些。”
玄鶴擡起頭來,訝然地看着白衣姑娘。他覺得她說得實在太不可理喻了。白衣姑娘不以爲然:“這有什麼,我還見過更精緻更精細的呢。”
整整一天,從早上到晚上,後殿的大門始終緊緊閉着,未曾打開過。裏面的飯食都是外面傳遞進來的,喫完之後再傳遞出去。
後殿的門口處,並排站着懸濟寺的十八羅漢,個個手持碗口粗的木棍。他們都得到了明空大師的指示,不放任何一個閒雜人等進來。
而且,明空大師還讓人在寺廟四周張貼了告示,說自己兩日內在後殿修練閉關,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因此,整整兩日內,戒備森嚴的後殿異常的靜謐,除了裏面叮叮咚咚的聲音外,再無其他的雜音。
兩天後,明空與玄鶴神容憔悴地走了出來,但目光裏卻閃爍着不一樣的光芒。
二人各自沐浴更衣,洗梳一遍之後,又聚到一塊。這回,二人互相看着,心裏都有了一個盤算。
玄鶴朝裏面呶呶嘴,壓低聲音問道:“你這個老和尚,什麼時候帶她去見那個人”
明空看了他一眼,只說了四個字:“時候未到。”
玄鶴瞪了明空一眼:“什麼時候纔算時候到了。可知道那個人這十多年來受盡苦楚,生不如死。你不如讓她試試”
明空嘆了口氣,道:“你只知道說要試試,可知道這裏面的風險嗎那個人身份尊貴,可比不得那些平頭百姓。倘偌有什麼閃失的話,誰擔待得起”
經明空這麼一說,玄鶴也沉默起來。但很快他復又擡起頭來,一把揪住:“難道你要見死不救”
明空掙脫玄鶴的手:“你先別急,你不是一直都在越地替那個人看病嗎你說那個人用神農花吊命,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一天之內也能醒過來一兩次,那是好事,證明還有得救。說實在的,那個人的傷情太重,又隔了這麼些年,要治癒,也不知道里面的那位有沒有這樣的能力”
玄鶴一聽便有些垂頭喪氣:“那你說該怎麼辦”
“等”明空鄭重道,“等裏面的那位真正把那本書喫透弄通弄懂,那就是時機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