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在天空之中響起,原本晴朗的天空轉瞬間變得黑雲密佈。
密集的雨幕從天而降,嘩啦啦的雨聲從外面傳來,飛雲閣中卻是一片寂靜。
除了事先就知道答案的申公豹、葉逍、以及姜子牙自己之外,沒有人能想到姜子牙會這麼說。
帝乙沒想到,商容沒想到,就連廣成子也沒想到。
然而,這麼一番話就是從姜子牙口中說出來了。
滅佛。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所有人知道這兩個字在這個時代具有怎麼樣的分量。
就算拋開佛門是聖人教派這一重身份不談,在大商,佛教也是國教。
但是現在姜子牙卻說要滅佛。
商容一手指着姜子牙,蒼老的手因爲震怒而顫顫巍巍,嘴角抖動,一時居然說不出話來。
帝乙雖然面色沉靜,但放在椅臂上的手卻緊緊握着椅臂,指節都因爲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暗處,葉逍身邊的廣成子更是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姜子牙!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終於,老丞相商容恢復了一些組織語言的能力,伸手指着姜子牙,一臉震怒的呵斥道。
看到商容這種反應,姜子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是的,失望。
沒有畏懼,沒有惶恐,面對老丞相商容的震怒,姜子牙只是顯得有些失望。
他本以爲被譽爲賢相的老丞相應該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現在看來......
丞相商容,不過如此,甚至還不如那位只有一面之緣的葉兄弟。
好在,他是應帝乙的招賢令而來,不是來看商容的臉色的。
只要帝乙能夠理解他的想法,老丞相商容的意見就無足輕重了。
想到這裏,姜子牙轉身,對着主位上的帝乙微微一禮,然後澹然展開道:“佛教雖爲國教,然而這些年來,佛教不僅以之教義大肆愚民,更是搜刮民脂民膏來供養其一教,在各地建廟,鑄造佛像金身,於國無益,於民無益。”
“我大商百姓這些年來在佛教的蠱惑下,許多人已經只知燒香拜佛,卻不知聖母,不拜聖皇,更不知大王爲何物。”
“在草民看來,這佛教名爲國教,實則是趴在我大商身上的一直蟲子,一隻吸我大商的血來供養自己的蟲子。”
“佛教不滅,我大商難興!”
姜子牙仰視着主位上的帝乙,目光炯炯。
王座上的帝乙看着殿中意氣風發的姜子牙,眉宇間也滿是震撼。
他下達招賢令,本意只是想看看自己現在在民間的威望、影響如何,順便試探一下佛門和各大名門望族的反應,根本沒指望能招攬到什麼賢才,誰知道居然出現了這麼一個姜子牙!
只是,看着另外一邊,滿臉震怒的老丞相商容,帝乙心裏有些糾結了。
這一次只是試探。
他還沒做好跟佛門以及那些名門大族翻臉的準備。
姜子牙是一柄好刀,但是這柄好刀來的卻不是時候。
卻是可惜了。
“一派胡言!”老丞相商容已經出離的憤怒了。
他顫顫巍巍的指着姜子牙,大罵道:“我大商能夠推翻暴夏,全賴佛教支持,立佛教爲國教乃是太祖的決定,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也敢在此污衊國教?你的意思是說太祖的決定是錯的嗎?”
面對商容一連串的攻訐,姜子牙面色沒有任何變化。
他只是看着主位上的帝乙,等待着他的決斷。
至於這位老丞相,他早已經失望透頂了。
帝乙聽着商容一口一個國教,一口一個太祖,眼底也是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殺意。
這些年來,隨着佛教與王權產生了衝突,已經不止有一位商王想要收回佛門手中的權柄了,但卻都被這些人一口一個“祖宗之法”,一口一個“國教”給阻攔了下來。
現在商容依舊這麼說,可以說已經觸碰到他的逆鱗了。
但是帝乙更清楚,現在還遠遠不是和佛教翻臉的時候。
內憂外患。
姜子牙說的不錯,如今的大商的確是內憂外患並存。
但如果不先把外患解決了就處置佛教,只會讓內憂外患一起迸發,到時候大商恐怕要面臨滅亡之危!
目光落在姜子牙身上,看着姜子牙期待的目光,帝乙不禁有些惋惜。
如果這個人晚十年再出現,他必定會以之爲肱骨。
但是現在......
看着拱手進諫的老丞相商容,帝乙沉聲道:“來人,姜子牙、申公豹污衊國教,不敬太祖,將他們壓入天牢,等候發落!”
一隊軍士從飛雲閣外涌了進來。
姜子牙的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申公豹一下子站了起來,似乎想要做什麼,卻被姜子牙伸手按住了肩膀。
兩人被壓出去了。
飛雲閣外大雨傾盆,打在兩人身上,將他們淋得像落湯雞一般。
飛雲閣上。
兩道身影坐在屋檐上。
瓢潑大雨落到他們頭頂,卻根本觸碰不到他們半分就被彈開。
兩人就這麼置身於大雨之下,衣衫卻無半點溼痕。
看着被那一隊軍士押走的姜子牙和申公豹,葉逍把最後一口燒雞啃完,抹了抹嘴,看着身旁的廣成子問道:“師兄,這一出大戲如何?”
“挺意外的。”廣成子感慨道:“這個姜子牙,挺大膽的,該說不愧是應劫之人嗎?”
“大膽嗎?”葉逍笑了笑。
姜子牙這種人,真要去形容的話,他覺得有一個名詞更適合一些。
理想主義者。
在沒有經歷過現實的毒打之前,這種人是很難認清現實的殘酷的。
站起身來,葉逍對着廣成子道:“我準備去看看他,師兄你去不去?”
微微搖了搖頭,廣成子道:“貧道就不去了。”
葉逍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身影就消失在了雨幕當中。
廣成子一個人坐在屋檐上,看着面前這個籠罩在黑雲之下的泥濘不堪的世界,久久無言。
............
天牢。
兩道身影像破麻袋一樣被守衛丟進了天牢深處,原本純黑純白的衣物因爲在暴雨中的跋涉已經泥濘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