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臺下衆多的新聞記者和不時亮起的閃光燈,已經七十四歲的珍妮特耶倫女士感到一陣陣的頭暈目眩。
作爲美聯儲的主席和當今世上最富盛名的經濟學家,她從來都不畏懼和媒體打交道。不過事情既然關係到了朱利安,那就不是一般的重大了,由不得她不小心翼翼,而且她心裏也着實埋怨蕭文那小丫頭口無遮攔,好端端地給經濟學家這麼個神聖的行業扣上了一頂“忽悠死人不償命”的大帽子。
當然,這份埋怨她只能深深藏在心裏,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首先我要指出,朱先生並沒有陷入什麼困境,在賽場世界他不過是一位相當普通的騎士,他所面臨的問題和所遇到的困難,在那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會面臨和遇到。
“作爲l.s.c北美分會的高層,我可以在這裏向大家透露,從朱先生進入賽場世界起,就有無數的專家學者和參謀人員在緊張地忙碌着,他們藉助現代設備,分析着朱先生遇到的每一個人,分析着他們說的每一句話,表露出來的每一個表情。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們對他們性格的瞭解將非常透徹,等到朱先生歸來之後再次進入賽場世界時,對付起他們將是遊刃有餘。”
“少吹牛了,你們既然這麼厲害,那朱利奧是怎麼混到朱先生身邊的”臺下一個尖酸的記者刻薄地叫道。
“過去的事情就先不要說了。”一個貌似厚道的記者幫耶倫女士解了圍,然後拋出了一個更大的難題,“爲了證明你們不是喫乾飯的,還是說說你們打算怎麼幫朱先生弄錢吧。”
耶倫心中哀嘆,答道:“根據我們目前瞭解到的情況,處於中古時期的賽場世界,農、工、商三大行業均是無比落後,以朱先生現在的條件,短時間內想要發家致富頗爲不易。不過”
這個“不過”暫時把處於暴走邊緣的記者們安撫住了。
“不過我們對於賽場世界的瞭解還不深入,相信到了豐收慶典的時候,當我們的目光隨着朱先生的身影對那個世界有了更加深入和全面的瞭解之後,我們會拿出辦法的。”
說完這一句話後,還不等記者們繼續追問,主持人及時宣佈,“本次記者會到此結束。”然後珍妮特耶倫女士就在一片抱怨聲溜之大吉。
“怎麼就結束了才說了幾句話啊。”
“就是,看人家張教授他們,一張口就是汪洋大海,那纔是真忽悠。“
“聽說上面發話了,要將多寫點朱先生在異界的經歷,不要總是對話。”
“可朱先生這會兒在睡覺啊。”
“睡覺的是蕭小姐,朱先生是在翻煎餅吧。”
這時,現場的工作人員開大了電視機的音量,頓時從哈比內斯大陸傳來的一陣尖嘯聲響徹全場。
在場的記者們相顧駭然,無不暗道:這蕭小姐的睡姿還真是“銷魂”啊
今天,該不會有太多人守在電視機前了吧。
隨着東方現出一絲曙光,佐治亞鄉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不過朱利安的臥室依然如同是地下室一般的黑暗。
油燈的燈光是如此的昏暗,以至於連一個經過務實的德國人精確測量、面積不到九平米的小居室都不能完全照亮。
燈光的照耀下,朱利安東倒西歪地盤腿坐在牀上,頂着兩個黑眼圈,鬱悶地看着蕭文將行李打包。
昨天夜裏,呆在外面看了整整兩個晚上星星的蕭文,終於捨得回到自己的小窩也就是堆在牆角的那堆乾草上面,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了。
那鼾聲並不洪亮,卻是尖細刺耳,在狹小而又封閉的房間裏迴盪盤旋,摧人心魄。又毫無規律,忽高忽低,時斷時續,像是一根細線,掛風箏似的牽着朱利安的神經,越飛越高,直衝雲霄,當感覺它隨時都會斷裂的時候,它又綁上了一塊石頭,直墜落地。
鼾聲突然停歇,隨之響起的咯吱咯吱的磨牙聲,在這漆黑一團的斗室之中,再配上吧唧吧唧的流口水,着實是令人不寒而慄。
難爲他百忙之中居然還有空說夢話。
被吵得睡不着的朱利安本來還豎起了耳朵,懷着滿滿的惡趣味,想聽聽人家在夢裏會說些什麼。萬沒想到蕭文在語言方面也是無比的天才,夢話中竟然夾雜着粵語、港普、美式英語和哈比內斯大陸當地土話以及其它一些莫名其妙的語言。
只聽他時而呢喃,時而歡呼,時而叱罵,時而嬉笑,其間至少有五次提到了“朱利安”這三個字,雖然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聽他當時的語氣,多半不會是什麼好話。
在這裏睡覺有一個很要命的設置,那就是當你不能儘快地進入沉睡狀態,那麼和你共同棲息在這張牀上的無數跳蚤臭蟲就會顯現出強大的威力。
前兩天晚上,朱利安正是藉着一股倦意迅速入睡,無視了它們的存在,而今天晚上他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等他好不容易纔適應了蕭文發出的種種怪聲,卻驀然驚覺自己已然陷入了跳蚤和臭蟲的汪洋大海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卡森管家前來敲門,總算驚醒了朱利安的噩夢。
卡森管家端着燭臺,一張毫無表情的老臉在燭光中顯得有些陰森,好在那隻醒目的大鼻子給他帶來的些許生氣。
“已經四點半了,利安少爺,請您和您的侍從做好出發的準備。”卡森用毫無起伏的音調一本正經地說道。
蕭文曾經告訴朱利安,這位卡森大叔世代服務於朱氏家族,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到他祖父那一代,終於從一個狗舍雜役爬到了管家的高位。
爲了更好的服務朱氏家族,卡森年輕的時候曾經自費跑到位於阿勒頓城的北約克公爵府上,在那裏義務勞動了五年之久,以學習高級貴族的禮儀和僕役的服務技巧。直到他父親去世,纔回到安菲爾德城堡,接替了管家職位,並從北約克公爵的府邸那裏帶回來了有關於貴族禮儀和僕役服務的先進理念。
從那時開始,朱氏家族的主僕雙方同受其害,被霸道的老卡森折騰得慘不堪言。而隨着近年來朱氏家族深陷財政危機,老卡森的那套先進理念,當中需要資金支持的那部分內容成了屠龍之技,暫時被束之高閣。
對這位敢於當衆頂撞朱湯達男爵的老管家,朱利安也是敬畏有加,連忙答道:“是的,謝謝您的提醒,我們馬上準備。”
卡森那嚴厲的目光越過朱利安的肩膀,往窩在稻草堆上兀自酣睡的蕭文身上盯了一眼,才後退半步,以無可挑剔的動作向朱利安微微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去。
朱利安回過身,擡起手在蕭文高高撅起的小屁股上面狠狠拍了一巴掌,總算是稍稍出了一口憋了整晚的惡氣。
或許是睡了一個好覺的緣故,也有可能是逐漸接受了如今的身份,被拍醒的蕭文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氣憤和羞怒,而是一骨碌地爬了起來,以飽滿的工作熱情和優良的職業素養,爲朱利安整理行裝。反倒是朱利安的手,被他屁股上的骨頭硌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