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哥出征了,她更加不會在安菲爾德城堡住,免得看到朱利安生氣。
不但是大嫂,朱利安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事無奈,跟隨父親出征的人應該是他纔對。就算家族存在着嚴重的財政危機,在索姆艾娃看來,無非也就是多徵召百來個壯丁的事情罷了,怎麼能害得他們夫妻分離呢
說來說去,終歸是朱利安不好
到最後,朱利安還是極其低調地住進了自己原先的那個小窩。
“怎麼樣有沒有一種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的感覺”朱利安坐在牀上,對着收拾東西的蕭文說道。
“沒有。”蕭文答道,“以前要看你父親和大哥的臉色過日子,現在你可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至少,我不用跟你一起住,免得晚上受你的折磨。”
“惡人先告狀。”朱利安笑罵道,“這麼久沒聽你打呼磨牙說夢話,還真有點懷念呢。”
蕭文白了他一眼,“現在不是有喬娜姐姐啊呸呸不是有喬娜那丫頭陪着你嗎”
“算了吧。我都很久沒有臨幸她了。”朱利安鬱悶地說道。
“無恥”蕭文啐了一口。
自從普羅米斯住進他家之後,喬娜就自動自覺地跟朱利安拉開了距離,不像剛開始那樣纏着他。
跟貴族們比起來,平民對神職人員更是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畏懼,似乎那些長年板着一張臭臉的傢伙,帶着某種神聖的光環。當他們在身邊時,總是令人不敢放縱。
不過現在好了,普羅米斯住在三樓,而朱利安躲到了一樓的角落裏。眼看着就快要到月底了,朱利安的心裏蠢蠢欲動也該把最後的兩次機會用掉了。
“住進這裏算你聰明。”蕭文忽然說道,“你是不是已經發現了,這裏的所有人,包括你的那幾個堂哥,還有所有的僕人,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
“早看出來了。要不然你以爲我真喜歡住這破地方”朱利安更加鬱悶了,“從我進城堡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到了一種鵲巢鳩佔的微妙氛圍。明明不是我要來的,是父親和大哥逼着我來的。老爺子宣佈這個任命的時候,有許多人在場。怎麼搞得我跟個謀朝篡位的野心家似的呢”
“你當然不是那種人了。”蕭文將朱利安從牀上轟開,開始給他鋪牀,“我們的朱先生最善良了,肯定是希望他們能夠平安歸來。只不過啊”
他忽然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朱利安。在這一瞬間,兩人心意相通,朱利安立刻看懂了他眼睛裏包含着的意思。
“雖然你不希望他們死在外面,但一定是希望他們在外面呆得越久越好。”
朱利安哭笑不得人生得此知己,夫復何求
喫晚飯的時候,朱利安空着中間的主位和左側上首的位置不坐,而是坐在了自己的老位置上面。
既便朱利安是如此的謙遜而得體,他的兩位堂兄負責領地財政的朱利塔,還有將醫生和獸醫兼於一身的朱利納,對他這位代理領主並沒有表現出更多的尊重,甚至比起以前還要冷淡些。
好在薩哈爵士還是和以前一樣和藹可親。而不管朱利安願不願意,在絕大部分騎士都跟着朱湯達男爵走了之後,此時的餐桌上,他的親信已經佔據了半壁江山。
波隆、蘇迪、崔蔓兩姐妹,還有蕭文。
也許,正是因爲這些身份不高的傭兵甚至侍從,如今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朱湯達男爵的餐桌邊上,卡森管家纔會那樣的不爽吧。
喫過飯後,天還沒黑,朱利安沒有像往常那樣出去練劍,而是來到了院子裏的禮拜堂。
這些天來,費舍爾牧師主持的禮拜堂前所未有的興隆。前來祈禱的鄉民們在禮拜堂前排成了長龍,很多時候甚至排到了城堡外面。
“朱利安爵士,希望您能允許我在城堡外面,另外搭建一座禮拜堂。”費舍爾牧師說道,“這裏地方太小了,而且到了晚上城堡又要關門。”
朱利安冷笑一聲,“平日裏沒見他們如此虔誠,事到臨頭了,纔想起誠惶誠恐地向吾主禱告。呵呵,這些無知的人,何必去管他們”
“朱利安爵士,您怎麼能這麼說呢”費舍爾牧師大驚,“需知吾主愛惜世人,既便是不信奉吾主之人,都能得到祂的垂憐,何況是平時忙於生活,所以導致稍有疏忽的信徒呢”
“牧師,您沒聽出來嗎”朱利安長嘆一聲,“我說的分明是我自己啊”
朱利安向目光轉向供奉在禮拜堂中央的神像,語氣低沉地說道,“吾主賜予了我力量。可是現在,我還是迷失了方向。父親和兄長一走了之,將這佐治亞的土地,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幾千領民全部拋給了我。您說,我該怎麼辦我該如何挑起這千斤重擔”
“這個問題您應該向吾主尋求答案。”費舍爾牧師嚴肅地說道。
“是我糊塗了,對不起。”朱利安說着話,便雙膝跪倒在神像前。
剛開始的時候,朱利安還抱着一種作秀的心態,可是當他長時間注視着那悲憫的神像,從小就不信神的朱利安,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區區幾千人算得什麼地球上七十億人的性命都壓在我的身上。我該如何挑起這副前所未有的重擔
宇宙如此浩瀚,也許在某個不爲人知的地方,真有神明存在呢如果有的話,祂會保護人類嗎祂會大發善心,阻擋那惡魔般的外星人毀滅地球嗎
呃,怎麼想些不吉利的事呢那樣的話,豈不是說明我已經失敗了
請保佑我取得最後的勝利吧。朱利安對自己說道,既便沒什麼作用,至少也不會有什麼壞處吧
漸漸的,朱利安的心緒變得前所未有的寧定,似乎是進入了某種特定的狀態。
果然,越是在災難面前,人們就越是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