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幾天的艱難跋涉,其間在他們佔領的山寨休息了一天,現在他們終於到了存放馬匹的地方。
也就是說,他們很快就可以走出這片森林了。
就在這個時候,連續多日的晴好天氣終於結束了,一場秋雨淅淅瀝瀝地下來起來。
人們只好裹緊了身上的斗篷,默默地走在這沒完沒了的悽風苦雨之中。
朱利安來到這個見鬼的世界已經很久了,卻連一把雨傘都沒見過,可見當地的土著對這種鬼天氣是有着多麼強悍的適應能力。
朱利安自己倒是滿不在乎,只是擔心蕭文不能承受。小傢伙在上次康科德村的那場風雨之中,着實是被凍得夠嗆,甚至還病了一場。那時還是夏末時節,現在可更冷了。
他原想帶着蕭文加速返回,以白雪的神駿,再加上一個小孩的重量,沒有任何影響。
可是馬格曼他們,在經歷了冰環魔熊突然出現在朱利安面前的事情後,一直後怕不已,哪裏還敢讓他單獨行走在這森林之中於是十多個人一擁而上,死活不肯讓朱利安脫離大部隊,先行返回。
克萊頓的騎士們兩不想幫,問題是蕭文居然也站在教士們的一邊,寧可在冰冷的秋雨中苦捱,也不願意朱利安離羣冒險。
兩天後,當雨漸漸停了下來的時候,他們在終於走出了森林,也開始有了聊天的興致。
“伊斯特拉那傢伙野心勃勃,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我們之間遲早有一場大戰。”貝啓託一邊吸着鼻子,一邊說道。
朱利安心下暗想:按照一般的邏輯,沒有野心的領主,不是一個好領主。那麼好領主絕對不是好人。
“只不過他志大才疏,一句話就暴露了自己的弱點。”莫斯爵士身上的羊毛斗篷早已經溼透了,像是一隻剛從水裏爬上來的老山羊,“朱利安爵士已經將我們經過的地方,都畫在了地圖上。下次戰爭的時候,我們就能輕鬆地潛至曾經到過的位置,然後給他們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朱利安聞言笑了笑,既有些得意,又有些心虛因爲那張地圖,上面的每一筆都是蕭文畫的。
他低頭看了蕭文一眼。此時蕭文正縮在他的懷裏,身上裏三層外三層地裹着各種動物的毛皮。最外面的正是冰環魔熊的毛皮。
儘管裹得如此嚴實,可他還是冷得發抖,一張小臉凍得發青,臉頰上時時泛起病態的潮紅。甚至隔着那些毛皮,朱利安都能感受到從他體內發出的寒氣。
應朱利安的強烈要求,在雨還沒下的時候,人們就紛紛將此行的部分收穫,也就是那些毛皮給貢獻了出來。可是等雨一下,他還是很快就病倒了,不得不賴進了朱利安的懷裏。
對於他們兩個人所表現出來的親暱,人們視而不見,甚至在私下裏連議論都懶得去議論。不過人們依然是免不了詫異一個殺人屠熊連眼都不眨的傢伙,身子骨怎麼會弱成這樣了
趁着身邊沒人的時候,他偷偷跟朱利安說,他是不敢昏過去,他知道自己有說夢話的習慣,擔心自己在昏迷當中,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馬格曼和普羅米斯也爲他施放了幾個治療法術,療效不是很明顯,至多是保證他的病情不再惡化罷了。而且,那兩個傢伙自己都被雨水淋得夠嗆,到後來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給蕭文治療了。
“好了,蕭文。”朱利安用力把蕭文摟緊了些,“再忍忍啊,我們就快到家了。”
“快到家了”蕭文從半昏迷狀態中清醒過來,慢慢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四周。
他的眼皮似乎重逾千鈞,要使出很大的力氣才能睜開,那雙湛藍色的眼睛也沒有了平日裏的神采。
“你騙人。”他用極小的聲音說道,“我們明明還在這個鬼地方。”
朱利安一時語塞,忽然覺得心頭隱隱作痛。想安慰蕭文兩句,又覺得語言是那樣的蒼白無力。而且馬格曼他們離得也太近。
這些傢伙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更是把朱利安當成稀世珍寶給供了起來。無論是出於對神明的信仰,還是爲了大主教閣下的重託,他們都不允許朱利安再出現任何差池,哪怕是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天下午的時候,他們一行人進入了佐治亞境內。
蕭文病成了這樣,朱利安也無心在自己的領地逗留。在接連下了兩天的雨之後,涅瓦斯河無疑又要暴漲,朱利安只得繞道北卡羅來納返回安菲爾德城堡。
“朱利安爵士,這半個多月來,我們跟您相處得很愉快。”眼看着斯坦福橋城堡已然在望,貝啓託對朱利安鄭重地說道,“希望能通過這次合作,爲我們兩家的關係翻開新的篇章。”
“但願如此。”朱利安也是不勝感慨,“其實,我覺得,你比唉,算了,不說了。”
“哈哈。”貝啓託豈能聽不出這話裏的意思,他朗聲一笑,意味深長地是看着朱利安,“其實,你又何嘗不是呢”
“朱利安爵士。”這時,馬格曼湊了過來,“我們要派人去趟縣城,和羅格爾神父聯繫一下,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他又看着不遠處的齊格,“這位小兄弟,也要一同前往。”
齊格大腿上的傷勢,在經過蕭文的治療之後,沒多久便痊癒了,也隨着朱利安他們一起來到了這裏。
他在面對仇人時的沉着表現,深深打動了馬格曼等一衆教士,甚至讓他們起了愛才之心,決定將他拉入教會,作爲一個培養對象。
他和朱利安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齊格沒有和朱利安多做交流,不過他這條性命終究是蕭文給救下了的。所以臨走時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蕭文弟弟,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
聽到這個親暱的稱呼,蕭文白眼一翻,險些真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