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睿陽 >第十九章 雪
    時間真是讓人無法琢磨的東西,他能把人們美好的現在帶走,但也會有人情味的留下難忘的回憶。

    “也許時間是一種解藥,也是我現在正服下的毒藥。”

    自習課上沈衝拿起圓珠筆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句剛聽不久的歌詞。

    他擡起頭看了看黑板的右下角,那是用白色粉筆寫的幾個小小的字。

    值日生:王柯娜——4月21日。

    是了,自從三月底陪石娟娟過完生日後,她就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沈衝問了所有認識石娟娟的朋友,但是都沒人知道她去哪裏了。

    包括燕丹柯和燕穎君也毫不知情。

    沈衝放學的時會讓徐立哲陪着,故意從石娟娟舅舅家門前走過,甚至會駐足觀望一會,然而那大門仍然安靜祥和的緊閉着,像每個昨天一樣。

    記得石娟娟過完生日一週左右,一天早晨早讀的時候,班裏來了一個年級三十歲上下的女人,她衝着班主任笑着點了點頭,就進來把石娟娟座位上的東西全部裝進了書包裏。

    沈衝看着這女人似乎似曾相識,但有十分陌生,她猜想這女人說可能是石娟娟的媽媽,或者姑媽,總之她猜想應該是石娟娟的某個親戚。

    他想上去問問石娟娟去哪裏了?

    但他不能,班主任就在講臺,而且這女人都不認識他,他這樣做太突兀了。

    最終他只能看着那女人把石娟娟的東西收拾了,就那麼出了教師門。

    一晃到今天,已經四月下旬了,了無音信。

    沈衝有種錯覺,似乎班裏從來沒有一個叫石娟娟的女生來過,往昔的一切都只是個夢。

    他右前方那空空蕩蕩的座位,也從來沒有一個扎着馬尾的背影。

    週六的傍晚。

    沈衝一家人坐在桌上喫晚飯,晚飯是稀飯,饅頭,土豆絲。

    今年的天氣格外的詭異,四月下旬卻仍下着大雪。

    窗外大雪紛紛,父親喫飯的時候規矩很嚴。

    “食不言,寢不語。”

    喫飯的氣氛很悶,沈衝夾起一筷子土豆絲,剛送到嘴邊,隱約聽到有人叫他名字,而且聲音如此熟悉。

    他自嘲的搖了搖頭。

    “又來了!最近經常幻聽有人叫他!”

    他把土豆絲送進嘴裏。

    :“沈——衝——”

    聲音又來了,這次叫他名字的這個聲音拉得老長,而且似乎聲音就在屋外。

    :“去看看,誰在門口叫你!”父親不悅的說,:“還是個女的!”

    “什麼?”

    沈衝一驚,不敢置信的定了父親一眼,立馬扔下筷子,似一陣風吹到門前,雙手握住門把手,用力往懷裏一拉,打開了大門。

    屋外白雪皚皚,寒風呼嘯,一片雪白的世界中央,站着一個身穿橘黃色羽絨服的小女孩,她是那麼的與世界格格不入,毫無徵兆的衝進沈衝的眼球,女孩身旁站着一個和她有六分相似的女人。

    手扶着一輛自行車,身穿一身白色羽絨服,彷彿融在雪裏,這女人也看着他,眼中是和藹。

    沈衝認得這人,大半月前就是她來教室拿走了石娟娟的東西。

    沈衝一時有些呆愣,日思夜唸的人突然活生生擺在面前,他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沙——沙——沙——”

    沈衝邁着步子走向石娟娟,鞋子踩在雪上的聲音很好聽。

    :“阿姨!”沈沖走到近前先是禮貌的問候了這個好看的女人。

    那女人端莊典雅的衝着沈衝笑了一下,對着石娟娟點了下頭,示意讓她倆聊。

    石娟娟毫無徵兆的抱住了沈衝。

    :“我要走了!”

    這個擁抱讓沈衝周身一僵,這是沈衝這輩子與女孩的第一個擁抱,但這個擁抱太短暫了,也只是石娟娟說了四個字就鬆開了。

    他還未細細品嚐擁抱的感覺,只感覺腦子有些發愣。

    那一刻,彷彿雪都靜止在了空中,忘了下落。

    :“哦!”

    沈衝只是呆愣地答了一聲,他盯着石娟娟眼睛眨都不眨,他有好多話想對石娟娟說,但他一個字也張不出口。

    :“沈衝,那麼大雪,你在外邊幹啥?有事說完快回來,別想着亂跑!”

    父親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喫飯的地方和大門剛好是錯位,所以父親看不到大門外的情況。

    沈衝很怕父親,更怕父親知道他談戀愛,他眼中透着焦急和抱歉看着石娟娟,又看了一眼那個女人。

    :“麻利點!”

    屋裏又傳來一聲。

    沈衝怕父親跟出來看,趕緊轉身往家跑,進門時,她聽到那女人說

    :“走吧!”

    沈衝進門前回了一下頭,驚鴻一瞥,他看到石娟娟哭了。

    :“幹什麼去了?”

    父親厲聲質問。

    :“沒事,同學忘了作業,過來問我!”

    沈衝搪塞着。

    :“男生和女生有啥耍的一天天的!”

    父親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行了,行了,喫飯呢,別說娃娃。”

    母親趕緊幫腔。

    :“哥,喫飯!”

    弟弟拉着沈衝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沈衝這才坐下,但滿腦子都是剛纔門外的鏡頭。

    窗外雪兒無情的飄着,沈衝夾了一筷子菜,還沒喫到嘴裏,筷子上“啪嗒,啪嗒。”掉了幾滴晶瑩的液體。

    他感覺面頰癢癢的,條件反射地伸出手一摸,竟然溼溼的!

    “爲什麼流淚了?”

    沈衝呆呆地看了眼夾在筷子上的土豆絲,就着淚水,吃了下去。

    那天的土豆絲,很涼!

    “我要走了!”

    沈衝想起石娟娟剛纔抱着他說的話,眼淚突然就大量的涌了出來,嗓子像是被什麼噎住了一樣,始終咽不下嘴巴里那口菜。

    他放下筷子,伸出雙手抹眼淚,可是淚水卻越抹越多!

    :“咋了?說了兩句還哭了?”

    父親十分不解的看着兒子,也沒有剛纔的銳氣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都12歲了還哭。快喫飯,爸不說你了。”

    父親似乎覺得剛纔說的有些重了,趕忙安慰着沈衝。

    :“我沒哭,我沒有......”

    他雙手使勁抹着眼淚,哽咽着說。

    沈衝記得石娟娟之前對他說過。

    :“你的眼睛會說話!”她看着沈衝,嘴角帶笑,露着小虎牙。:“我媽媽說,你這樣陽光的男孩子,最招女生喜歡了,你長大了可別忘了我哦!”

    其實石娟娟把學校的什麼事情都會跟她媽媽說。

    但其實,石娟娟的媽媽從她嘴巴里聽的最多的,還是沈衝這個名字!

    之後沈衝不哭了,再之後,雪也停了。

    沈衝在自己的房間,拿出自己的祕密小盒,從裏面拿出一張疊得很小的紙。

    他打開復讀機,放了一首喜歡的磁帶。伴着音樂前奏坐在牀邊打開紙條。

    紙條上有幾行清秀與凌亂對比強烈的小字。

    “衝,傻B,有沒有想姐姐啊?”

    “娟,我很擔心你,你這一週跑哪去了?我都急死了。”

    “衝,我沒事,就是生病了,你有什麼急的啊!那我問你,假如姐姐轉學了,你會不會忘了姐姐呀?”

    “什麼?你要轉學了嗎?”

    “白癡,我是說假如,你是豬頭嗎?開玩笑聽不出?”

    “嚇我一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噠!”

    “是嗎?長大再看嘍,老師來了,不用回了!”

    悠揚的歌聲未停。

    :“也許時間是一種解藥,也是我現在正服下的毒藥。看不見你的笑我怎麼睡得着,你的聲音這麼近我卻抱不到。沒有地球......”

    沈衝聽着音樂,緩緩合上了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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