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出了什麼事”
“爲什麼你看見我就覺得是出事了難道就不能是,純粹到朋友家喫個飯”林龍楓雖是玩笑,兩個人的心裏都沉甸甸的。
他們都希望,這樣的日子早點到來。
“我雖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但這事肯定與花蕎姑娘有關。你們恐怕要小心提防。”林龍楓的時間也不多。
他雖然是魯成王府的侍衛長,可朱瞻培與他並不親近,
事實上,朱瞻培與誰都不親近,出了那個指給他,尚未大婚的許茉妍。
“昨晚許茉妍又從宮裏溜到了魯王府,他們在書房裏,斷斷續續說的都是,皇上在宮裏的起居愛好,這大概是許姑娘買通了皇上身邊的宮女,得來這些消息。
但後來,不知爲什麼,朱瞻培會問許茉妍,認不認識柳雲娘。許姑娘說,那是花蕎的母親。朱瞻培好像很喫驚,後面兩人壓低了聲音,便聽不到了。
我擔心,會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對花蕎姑娘不利,過來告訴你一聲,讓你們有些準備。”
呼延錦的確皺起了眉,他拍拍林龍楓的肩道:
“我忘了把許茉妍算進去,確實有些麻煩。難怪剛纔在宮裏,朱瞻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對了,剛纔聽說朱瞻培要隨軍北伐,你肯定要跟去。
這次估計漢王要動手,朱瞻培肯定也要捲到裏面。不過,這只是太子、太孫的一個圈套,他們不會得逞。難就難在,你如何身而退”
“大不了提前撤了,回來去雅苑幫鄭寬。我沒你有錢,可也不缺養家餬口的錢。逍遙自在的活着不好嗎”林龍楓見呼延錦笑眯眯、不懷好意的看着自己,瞪大眼睛叫道:
“莫不是你現在就要打斷我的腿,讓我連去也去不了”
“去,當然要去。既然是圈套,你得成爲那個圈套,而不是套子裏的人。你只需如此這般不但可以好好回來,說不定,回來之後還能來幫我。”
林龍楓走後,呼延錦到西院找花蕎。
當時他考慮向皇太孫公開花蕎身份,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如今,魏謙不知道花蕎是柳雲孃的女兒,而易呈錦更不知道,柳雲娘其實是朱瞻培的生身母親。
但這只是一層紗,不知道哪時哪日就掀開了。
他不知道,魏府裏,此時此刻,還真掀開了一層紗
“老癟,你給我好好說,昨晚你跟魏勇說的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魏謙從來沒有那麼失態過,當着魏府下人的面,嘴脣也氣得哆哆嗦嗦。
魏勇和老癟一起跪在地上。
魏勇是魏府的老傭人,早兩年就到了京師。老癟雖是莊上的人,可大家也認識幾十年了。
這次,老癟跟着莊上的人一起,從應天府搬到順天府,老哥倆久別重逢,肯定要喝兩口小酒。
昨晚老癟多灌了兩杯,聽見魏勇說,遺憾易呈錦沒做成姑爺,他就忍不住罵了一句:三姑娘就是被那小子害死的
早上醒來,魏勇越想越怕,乾脆找老爺把這事說了。
老癟真是後悔,忍了七八年了,怎麼這兩口酒沒忍住他是真怕易少爺,易少爺在刑部那會,沒少殺人。殺他,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他也怕老爺,當年,老爺抽鞭子就把人活活抽死,被傭人們添油加醋,講得跟地獄裏用刑的鬼役一樣。
“三姑娘落水那天,我送菜過府,偷懶在後院打個盹。沒想到看見易少爺和三姑娘進來,我怕他們發現,躲在山石後面。沒想到,他們進來就爭了起來
說什麼不是你母親之類的話。少爺就把三姑娘推到荷花塘裏去了我想等他走了,出來救人,沒想到他一直盯着,知道三姑娘不動了,纔在旁邊摘了幾多朵荷花,放在三姑娘旁邊”
老癟以爲老爺會跳起來打他,說完就雙手抱住了頭。
等了好一會沒動靜,老癟悄悄擡頭一看,老爺頹然的坐在太師椅上,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自己也不去擦。
魏謙悔啊當年爲什麼沒有好好查一查
若知道是這個養在身邊的白眼狼做的,他也不會在夫人面前失控,當面打死一個丫頭,夫人也就不會又悲又驚得了心病,不治身亡。
而自己現在還要幫助這個殺死女兒,害死夫人的易呈錦登上帝位
經過他這一段時間的奔走,有資格上朝的官員裏,就已經有了兵部尚書趙翊、大理寺少卿呂升等人,成了他的擁躉。
雖說方仕政拒絕了他,可他對自己還是心存感激,以後並不是毫無合作的機會。
只是身邊無妻無子,越走越落索,越老越寥蕭。
本來易呈錦若只是易呈錦還罷,可他還是朱文至。他絕對不會視他如父,大家利用而已。
可現在他竟然是自己的仇人,是他晚年愁苦的始作俑者。
他要讓他死。
魏勇和老癟跪在地上不敢動,掀起了一層紗的魏謙,無聲涕下。
易呈錦從外面回來,下人看見他都遠遠避開,他頓時起了疑心。
三步兩步往魏謙書房走,見書房關着門,他正想推門進去,想想還是走到了窗戶邊。
書房裏的情景讓他吃了一驚。
地上跪着的老癟,讓他想起那日在南都老宅,他和陶青羽去後花園荷花池,見了他慌慌張張逃跑的,就是這個老癟。
他怎麼到京師來了
魏謙老淚縱橫,彷彿一下子進了垂暮之年。
“夫人和三姑娘的墓,還有人守着吧”
“有有老黃一家人守着”
“她們死得冤,老夫對不起她們啊”
魏謙終於哭了出來。
易呈錦不需要再聽下去,他知道,魏謙這條線已經不能再用了。他轉身朝門外走去。
好在,他已經有了那本冊子。
沒有魏謙,他一樣可以做。
上了馬車,他對坐在前面車轅上的林龍楓說:
“去,告訴呼延錦,讓他告訴朱瞻基,就說是我告的密,我親耳聽到,我的義父,要幫助朱瞻培造反”
不爲我用,棄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