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塗山氏的宅邸都翻修了一遍,他和小夭日後常住的園子完全按照小夭的心意設計建造:小夭喜歡喫零食,園內有小廚房;小夭喜歡喝青梅酒,山坡上種了兩株青梅;小夭喜水,引溫泉水開了池塘……
雖然鉞長老已經考慮得十分周到細緻,可當璟把園子看成了他和小夭的家時,對一切的要求都不同了,他親自動手,將傢俱和器物都重新佈置過。鉞長老看璟樂在其中,也就隨璟去。
—— ——
孟夏之月,二十日,胡聾傳來消息,塗山瑱病危,已經水米不進,清醒時,只知道哭喊着要見爹爹。
胡聾和胡啞是親兄弟,也是璟的心腹,自塗山瑱出生,他就一直負責保護塗山瑱,雖然他深恨意映和篌,卻無法恨怨塗山瑱,對瑱一直很好。
璟不忍意映被識神吸乾靈力精血而亡,巧施計策,讓意映病故,暗中卻安排意映離開了青丘。
意映以前很愛熱鬧,各種宴請聚會都會參加,和各個氏族都有交情,整個大荒從西北到東南,很多人都見過她。如今意映卻十分害怕見人,璟想來想去,也只有清水鎮可以讓意映安心住着,所以把意映送到了清水鎮。
雖然意映不必再用靈力精血供奉識神,可畢竟以身祭養過識神,已經元氣大傷。縱然仔細調養,頂多熬到瑱兒長大。璟爲了不讓意映消沉求死,也爲了讓瑱兒能多和母親聚聚,每年春夏,都會派胡聾送瑱兒去清水鎮住三四個月。今年因爲他要成婚,特意囑咐胡聾秋末再回來。可沒想到瑱兒竟突然重病。
胡聾是穩重可靠的人,消息絕不會有假,還有二十多天才是大婚日,來回一趟並不耽擱,可璟心中隱隱不安,似乎不應該去,但瑱兒縱然不是他的兒子,也是他的侄子,何況在瑱兒心中,他就是父親,如果瑱兒真有什麼事情,璟無法原諒自己。
璟思量了一會兒,決定帶着胡珍趕往清水鎮,同時命令幽帶上所有暗衛。
這是璟第一次要求最嚴密的護衛,幽愣了一愣,說道:“下個月就要大婚,如果族長有什麼預感,最好不要外出。”
璟問道:“如果瑱兒出了什麼事,我和小夭還能如期舉行婚禮嗎?”
幽躬身說道:“明白了!請族長放心,我們一定讓族長順利回來舉行婚禮,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臨行前,璟給小夭寫了一封信,告訴小夭他必須去一趟清水鎮,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讓小夭不要擔心,有暗衛跟隨,他會盡快趕回青丘。
璟趕到清水鎮時,已是第二日拂曉時分。
意映坐在榻旁,身穿黑衣,臉上帶着黑紗,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只一雙剪秋水爲瞳的雙目留在外面。
璟問道:“瑱兒如何了?”
意映神思恍惚,指指榻上沒有說話,胡珍上前診脈,璟俯下身子,柔聲說:“瑱兒,爹爹來了。”
瑱兒迷迷糊糊中看到璟,哇一聲就哭了出來,伸手要璟抱,聲音嘶啞地說:“爹,我好難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瑱兒有氣無力地說:“我要看大海。”
璟和瑱兒都期待地看着胡珍,胡珍皺皺眉,放下瑱兒的手腕,查看瑱兒的舌頭和眼睛。璟看胡珍臉色難看,微笑着對瑱兒說:“睡一會兒,好不好?”
瑱兒本就很疲憊睏倦:“嗯,我睡覺,爹爹陪我。”
“好,爹爹陪你。”璟的手貼在他額頭,瑱兒沉睡了過去。
璟這才問胡珍:“是什麼病?”
胡珍說:“不是病,是毒。”
璟顧不上探究原因,急問道:“能解嗎?”
胡珍慚愧地說:“這是狐套毒,下得刁鑽,我解不了,但西陵小姐能解,只是時間有點緊……”
一直沉默的意映突然道:“胡珍,你這些年倒有些長進,居然能辨認出狐套毒。其實,何必往遠處尋什麼西陵東陵,直接找下毒的人要解藥不就行了!”
璟說:“這倒也是個辦法,可下毒的人是誰?你有線索嗎?”
意映指着自己:“近在你眼前。”
胡珍失聲驚呼,下意識地擋在了璟面前,怒問道:“虎毒不食子,你竟然給自己的兒子下毒?”
璟驚訝地盯着意映,眼中也全是難以置信。
意映笑道:“你安排的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像狐狸,如果不是用這刁鑽的毒,讓他們相信瑱兒快死了,如何能把你請來?”
璟冷冷道:“我現在來了,你可以給瑱兒解毒了。”
意映愣了一下,笑問:“你就不問問爲什麼要把你誘騙來?”
璟猛地抓住意映的胳膊,把她拖到榻前:“解毒!”因爲憤怒,他的聲音變得十分陰沉,清俊的五官也有些猙獰。
意映無力地趴在榻上,仰頭看着他,眼內忽然有了一層淚光:“你是真的很在意瑱兒。”
璟冷冷地說:“解毒!”他掌下用力,意映痛得身子發顫。
意映掙扎着說:“解藥在讓我下毒的人手裏。”
璟把意映甩到地上,大叫道:“塗山篌!”
篌走進屋內,笑睨着璟,輕佻地說:“中毒的是我兒子,我還沒着急,我的好弟弟,你倒是着的什麼急?”
璟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你留在清水鎮的人已經全部被……”篌做了個割喉的動作,“你的暗衛也被拖住了,現在這個屋子外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聲令下,你會立即被萬箭攢心。”
胡珍不相信,立即大聲叫:“胡聾,聾子,聾子!胡靈、小冬瓜……幽!幽……”竟然真的沒有人迴應他,胡珍氣怒交加地說:“篌,你不要忘記在列祖列宗面前發的血誓!如果你敢傷害族長,你也會不得好死!”
篌好似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我不得好死?你以爲我會怕死嗎?”
璟問篌:“既然想殺我,爲什麼還不下令?”
篌眯着眼笑起來:“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說你比我強,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比我強。這一次,我要求一次公平的決鬥,用生死決定究竟誰比誰強。”
璟說:“我有個條件,放過胡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