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雙豔取下了覆面的黑紗，夜裏的微風輕輕吹拂而過，揚起了她的髮絲。
她望着遠方，雙眸中沒有了昔日那種充滿媚惑的神采，反而……多了一種空虛。
陸陽靜靜地看着她，看着那道迎風而立的女子，覺得那故作堅強的背影裏，充滿了無法對外人訴說的寂寞。
他不知道秦雙豔爲什麼會突然在回營地的過程中轉向，但他還是跟了過來。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陪在她的身邊了吧。
山頂上的沉默持續了不知多久，秦雙豔終於是轉過身來，衝着陸陽拱了拱手：“多謝陸先生今夜相助。”
依然是客氣的言辭，冷漠得好像沒有一絲人情的溫暖。
揹着月光，陸陽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她又把真實的自己隱藏在了陰影之中。
陸陽笑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陸先生不怪雙豔？”
秦雙豔笑着問：“雙豔沒有事先告知行動的目的，如今雖然目的達成，卻也將不知情的陸先生拖下了水……”
“既然我一開始沒有問，就說明我選擇相信你，無論你要去做什麼，站在朋友的立場，我也一定會幫你達成。”陸陽笑着回答。
“朋友？……”
秦雙豔心中微動，眼中的異色也只是一閃而過，眨眼後又恢復了那種客氣而缺乏人情味的神態。
“如果只是爲了朋友，陸先生的犧牲可就未免太多了……”
說着秦雙豔的語氣也就變得玩味起來：“殺害端木世家的家主，可是徹底和端木世家結仇的舉動，從今以後，我們可就都是端木世家的死敵了。”
陸陽回以一笑：“我原本，就和端木世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多結一樁仇恨也沒什麼區別。”
秦雙豔聞言也笑了。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又過了不知多久，秦雙豔將目光投向遠方，纔打破沉默說道：“我殺端木宏圖，是爲了替我父親報仇。”
陸陽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秦雙豔依然望着遠處山林：“我父親，是端木宏圖最小的弟弟……算起來，端木宏圖還是我大伯。”
“只不過我父親沒有端木宏圖那樣的修煉天賦吧，從前在端木世家，他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成員，連長老都不是。”
秦雙豔回憶起了那些從母親口中得知的細節：“原本在所有人眼裏看來，我父親會就此平凡一生，連我父親本人也這麼想，直到後來有一天，他得到了我母親的垂青……”
“母親說，她也想不到自己會愛上一個沒本事的男人，但父親雖然實力不強，卻仍不留餘力地幫助弱小的善良心腸感動了她……”耐看吧中文網
想起母親提起父親時那種幸福的神情，秦雙豔的面上也罕有地流露出真誠的笑意。
她接着說道：“後來母親不顧家人的反對，下嫁給了父親，而也由於母親孃家的權勢，讓父親在端木世家中的地位水漲船高。”
說到這裏，秦雙豔頓了頓，補充道：“對了，我母親是前朝輔政大臣的長女，那時還是大齊王朝時期。”
秦雙豔似乎發出了一聲嘆息：“我出生不久後，端木世家聯合另外兩大家族決意謀反，爲了防止消息泄露，他們大肆清洗家族內立場傾向王室的成員，我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說着秦雙豔看了陸陽一眼，不過黑袍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秦雙豔什麼也看不出。
“爲了奪得這片區域的統治權，端木世家甚至不惜對內部成員下毒手！”
秦雙豔握緊了雙拳，聲音也變得憤怒起來：“他們藉口將我父親外調，卻在中途將他殺害……還謊稱是盜匪所爲……哼！以端木世家當時在大齊王朝的勢力，哪裏有盜匪敢對他們動手？分明是端木世家和盜匪勾結，甚至那些盜匪就是他們假扮！”
陸陽想起，他在端木世家那本自欺欺人的家史中，也讀到過這些事，不過那是經過端木世家美化的版本，和秦雙豔所述差異極大。
“我母親畢竟是官宦人家出身，當時就意識到不對，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端木世家。”
秦雙豔接着說了下去：“但她當時還不知道端木世家的狼子野心，只當是家族中有人爲了奪權而殺害父親，因此也只是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隱姓埋名，將我撫養長大……”
後來的事，不用秦雙豔說，陸陽也已經能夠大致猜到。
端木世家帶頭髮起了三家分齊之亂，秦雙豔的母親也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串連，她將秦雙豔養大之後，纔將這一切告知秦雙豔。
再後來秦雙豔的母親因病去世，她再無牽掛，因此才離家遠遊，爲的，只是積蓄資本，向端木世家報仇。
“你能獲得萬盛商會的賞識，成爲一人之下的總管，也是因爲這層身份吧？”陸陽問道。
秦雙豔點點頭，古怪地笑道：“否則，萬盛商會又怎會如此輕易地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陸陽默然地點點頭。
秦雙豔又道：“萬盛商會會培養我，說白了也是一種賭博，或者說是投資的舉動……如今我成爲端木世家的八公子，他們藉着我的頭名打開商路，也撈了不少的好處……”
秦雙豔進入端木世家之後，便沒有再管過萬盛商會的事，但在外人看來，萬盛商會卻有了端木世家這樣的靠山，做起生意來，自然是無往而不利了。
“不過，我也的確從萬盛商會那裏學到許多東西……”
秦雙豔說着這話的時候，神情有些複雜。
她養成如今的個性，除了父親被害之外，也是因爲從小接觸生意聲，見慣了爾虞我詐，纔會變得對人不信任，而只信任益的吧。
“所以，你迴歸端木世家，就是爲了替你父親報仇？”陸陽問。
“嗯……”
秦雙豔應了一聲，話語中卻似乎有種空虛之感：“端木宏圖，是當年直接下令格殺我父親的人……但說到底，是整個端木世家給了他這個權力，他所施行的，也不過只是端木世家的意志……”
說着秦雙豔的眼中彷彿也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而我這次回來，爲的就是要把整個端木世家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