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又問他:那是不是你知道了,就不會送了其實你還是會的,只是心裏對她多一分持久一點兒的愧疚而已,如果你知道她有身孕了纔沒有把她送給丞相,那你也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罷了,柏勿說的對,只怪她瞎了眼。
楚忘眼眶是紅的,他的容顏依舊風華絕代,搖頭否認了孟婆這句話:不,我當初愛她,我也爲她寢食難安過,也有會想到她就會笑的時候。
孟婆說:一座龍椅,你負了她她瘋癲夢囈,驚醒自縊一碗孟婆湯,你忘了她她在煉獄受着極刑,日復一日,遍體鱗傷一世輪迴,你又另娶她逃出煉獄了,去看過你,你對你的妻子很好,有人問她爲何不殺你,她說,你沒有錯,你只是不愛她
她逃出煉獄了
楚忘撩開衣襬,膝蓋跪地,“孟婆,懇求你告訴我,她去了何處”
孟婆搖頭:告訴你又如何如果現在柏勿和你這一世的妻子林氏同時站在你面前,你選擇誰呢如果柏勿要殺林氏,你阻止不了,只能選擇殺柏勿才能保護林氏,你是動手還是袖手旁觀
很直面的問題,楚忘安靜片刻,伏地,不知是不是哭了。
往生路上,投胎的魂魄一個接一個的過,很久,輪迴的時間暫停半個時辰,孟婆也在這個時候休息,楚忘起身給了孟婆回答:我選柏勿。
從未心疼過她,從未給過她好,連起碼的保護都沒給過她,輪迴兩世他還能記起這樣一個女子,好像只能選她。
忘川河的水在變顏色,冥風起了,河畔的曼珠沙華火紅豔麗,搖曳在冥風中,冥界忘川河畔的死寂是獨立的風景,美的窒息。
孟婆看了忘川河一眼,又看楚忘,將孟婆湯遞到他手中:喝了它,過去吧。
楚忘拒了孟婆湯:我想去看她一眼。
記憶中的柏勿永遠長不大,盈盈弱弱,會對着他笑,每時每刻都有新花樣刁難他,他爲她延誤過戰機,誤斷過朝政,身旁的謀士說此女是妖,定要除去。
那時他雄心壯志,江山在握,真的就放棄了她。
她受了那樣的屈辱,痛苦,他想去看一眼,很想。
孟婆怒了,摔掉手中湯碗,冷清清的孟婆湯灑了一地:楚忘,你那樣負了她,她也看見你愛妻如寶的樣子,你現在回頭去跟她說想選擇她,愛她早幹嘛去了你讓柏勿情何以堪這樣一個彌天笑話,你說她是信呢還是笑呢江山你也坐了,皇后你也立了,輪迴你又成家了,什麼好的你都過了,現在你去可憐她嗎其實不必要了她受再多的痛,那都是她自己選擇的,即便有一天她灰飛煙滅,消失在這個世間,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直到有一天,那一世他老了,再提柏勿這個人時,身旁已經沒有人知道那是他的髮妻了。
輪迴這一世,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不是死了,如果不是再到這地方,站在了柏勿曾經站過的地方,他可能也就真的忘了。
這一碗孟婆湯,他再也不要喝了。
他還是懇求孟婆,告訴她,柏勿此刻在什麼地方。
孟婆不言,楚忘不輪迴,擾亂了冥界陰司法度,就地刑罰,火紅的鐵鉤穿骨而過,他還真是錚錚鐵骨,咬牙不言。
這個男子將那一世的江山起名爲言國,就是爲柏勿而起。
因爲柏勿很容易忘事,楚忘被她忘了很多次,所以他教柏勿時刻言語他的名字,所以他爲她起名阿言。
後來柏勿記住了他,再也沒忘,可笑的是,他卻負了她。
阿言
後來孟婆打發掉了鬼差,對楚忘嘆氣搖頭:你確定要去看她你還能認出她嗎她可能早已面目全非,你看了,怕是會後悔。
楚忘說:絕不後悔。
後來,孟婆告訴楚忘,柏勿極其憎恨好色之徒,故而她經常夜半出現在人界,夜半殺人。
楚忘心痛,他知道,這是他害的。
可他怎麼樣也沒想到,他尋去人界時,看到的是與男子行歡的柏勿。
嗬
楚忘心頃刻揪緊,眼眶血紅,她變了,變的妖嬈肆意,不似當初那樣含蓄,還是那樣美,大紅色的衣物,長髮已經拖地,跪坐着,蜿蜒的青絲更美,她在笑
那個伏在她身上的男子從興奮,到乏力,她笑着把長髮纏在那個男人的脖頸上,絕美的笑容一點一點變的血腥恐怖,那個男人從強壯到四肢枯竭成白骨,隨後她起身摸着她自己的臉,她在笑語:又多了五十年陽壽,呵呵呵
她開口一笑,四處黑鴉驚起,哇哇飛走。
她轉身面相他了,視線相撞,回憶重合,那一世的柏勿也很美,也是這個模樣,但是她之會對着她笑,在他懷中羞澀,楚忘風華的臉慘白,贏了一世江山的下場就是此刻無能爲力卻又痛苦至極的感受。
而柏勿看着他,好像在打量,又好像在記起,最後失望搖頭,她可沒勾引過男鬼。
她要走,楚忘卻不知道怎麼留,對着她背影喊了她: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