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扶風志之無鹽皇后 >第71章
    兩人走到荷花池邊,傲霜一直在旁邊護着,生怕面前兩位最珍貴的人掉下去。身邊的丫鬟不稍一會兒的功夫就端了一盤魚餌遞過去,段寒蕪和璽貴人抓了一些,想着湖水裏撒過去。食物剛漂浮到水面上,就看到魚兒們從水底鑽出來,大口大口的貪婪喫着。

    段寒蕪見到此景,忍不住的一笑,“它們倒是無憂無慮,整日在水中,只要喫飽不餓就足夠了。本宮還是第一次覺得,人過的還不如一條魚。”

    璽貴人莞爾,“娘娘此言差矣,魚兒看着是很逍遙,但是在水中也存在着鬥爭,若是不爭搶,這爲數不多的食物就會進入其他魚兒的腹中,自己忍飢挨餓,到最後也是難逃一死。”

    “是嗎?本宮倒是看不出,璽貴人竟然這麼通透。”段寒蕪若有所思,“不過它們心思簡單,不會勾心鬥角,只是爲了活命而爭搶,也算不得什麼。”

    “最開始的人,也是爲了活命而爭搶。”璽貴人轉頭說着,“不過日積月累,貪婪便會佔據上風,人心不足蛇吞象,這點食物是不夠的,它們也會想要屬於自己的領地,一片不會被打擾的土地。”

    段寒蕪有些聽不懂璽貴人的話,她轉頭看着璽貴人,緩慢的勾脣,“璽貴人這是在敲打本宮什麼,對嗎?”

    “嬪妾不敢。”璽貴人趕緊低頭,“嬪妾只是想說,這人世間有萬萬千千的不得已而爲之,也有許多的假仁假義。”說着她抓起一把魚餌扔下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娘娘你看,是不是那些魚都開始劃分領地了呢?”

    段寒蕪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抿脣不語。璽貴人說的沒錯,喫飽了的魚兒確實開始互相追逐了。她臉色有些發寒,“也許璽貴人你說的是對的。”

    “娘娘,人終究是貪婪的。”璽貴人輕柔的拋出這麼一句,“所有的人都會爲了出路而費盡心機,陰險狡詐什麼的,無非是軟弱人的藉口。若不保護好自己,那麼將會一無所有。”璽貴人轉頭掃了一眼段寒蕪,“娘娘,這邊還有魚兒,您過來看看?”

    段寒蕪還在回想着璽貴人的話,卻被她伸手拉住的手腕,隨後便是撞進了璽貴人高深莫測的眼睛裏,段寒蕪身上一怔,來不及反應,只聽到耳畔傳來“撲通”的一聲響,隨後就是身邊丫鬟的尖叫聲和不遠處急急趕來的侍衛呼喊聲。最後,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到段寒蕪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在璽貴人的寢房呆愣愣的坐着了,隨後入眼的就是一個個宮女着急的端着盆子來回的顛簸。她脣瓣一顫,身邊的傲霜趕緊的蹲下身子握住段寒蕪的手,“娘娘,娘娘沒事吧?”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段寒蕪眸子閃着慌亂,轉頭看着傲霜。

    傲霜聞言默默的低下頭,最後吐出幾個字,“璽貴人落水,孩子,沒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段寒蕪直接站起來,不敢相信的瞪大眸子,方纔的璽貴人還是和自己巧笑嫣然的模樣,挺着圓起來的肚子和自己賞花看魚,才一會兒的功夫竟然會變成這樣?她腦子突然閃過璽貴人落水之前和自己說過的話,腦子如遭雷擊,半晌她才低低的笑出了聲,“原來,她說的魚兒爭搶是這個意思。”

    “皇上駕到!”

    話音剛落,紀長情便急匆匆的進來,甚至朝服都來不及脫下,他一臉嚴肅的走進來,看到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段寒蕪,“怎麼回事?”

    “臣妾不知道。”段寒蕪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只能呆呆的說了這麼一句。

    紀長情臉色不太好,直接拂袖進了內室,段寒蕪見狀,趕緊跟了過去。

    內室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昭示着剛纔這裏發生了什麼。宮女還是急急忙忙的換着水,一旁的太醫時不時的看看昏迷過去的璽貴人。見到紀長情進來,趕緊放下手裏的醫藥箱,走過去掀袍子跪下,“臣參見皇上!”

    “別說那些無用的了。”紀長情皺眉的打斷他,“璽貴人怎麼樣?”

    太醫神情一尷尬,“皇上,璽貴人的身子骨原本就不太好,再加上懷有身孕,這落水對她身子影響十分的大,孩子保不住是一定的,人卻要好生修養,也有可能終身不孕。”太醫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段寒蕪站在門口聽的很清楚,她驚慌的向後退了一步。璽貴人竟然可以做到這樣?

    “朕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要醫治好璽貴人,不然朕摘了你的腦袋!”紀長情怒火沖天的吼道。

    “是是是,臣定當全力以赴!”太醫忍不住擦擦額角的汗珠。

    “皇上、、、”另一邊,原本昏迷的璽貴人醒了過來,低低的喚了一句,有氣無力。

    紀長情聽到聲音,大步上前,伸手握住璽貴人的手指,那冰涼的觸感讓他不由的眉心一皺,語氣也柔和了不少,“感覺如何?”

    “皇上,嬪妾無事。”說着璽貴人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眸子瞪大,“皇上,嬪妾的孩子,孩子呢!”整個人瞬間像是觸電了一般,眸子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紀長情伸手撫了撫璽貴人的額頭,“沒關係,孩子還會有的,沒事的。”

    “皇上!那是嬪妾的孩子啊!”璽貴人突然含着淚,崩潰的大哭,不知哪來的力氣揪着紀長情的袖口,聲嘶力竭,“嬪妾從感受他存在的開始,他就在嬪妾的肚子裏存活。爲何突然這般的就沒有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璽貴人歇斯底里的掙扎,從榻上坐起身子,臉色已經是蒼白如紙,顫抖的看着紀長情,淚滴大顆大顆的滑下來。

    紀長情面上閃過不忍,伸手將顫抖的璽貴人攬入懷裏,安慰的摸着她的腦袋,“你冷靜些,朕在這,別怕。”

    “皇上!她們都要害我,都要害我啊!”璽貴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自稱都丟掉了,抓着紀長情的衣襟搖晃着,“我的孩子,還給我孩子!”

    紀長情嘆了口氣,拍了拍璽貴人的腦袋,想要安撫她。

    段寒蕪就這樣站在門口,冷眼看着那個前一秒還向自己謝罪,下一秒就哭的梨花帶雨的璽貴人。她自嘲的一笑,慢慢的走了進來,“皇上。”

    這道聲音成功的吸引了榻邊的兩個人,璽貴人帶着淚花的眼轉而掃向段寒蕪,突然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顫抖的指着段寒蕪,“你,你你!就是你!皇后!你爲何要害了我的孩子!你爲什麼要害了我的孩子!你就這般容不下他嗎?”

    紀長情聽到聲音,也跟着轉頭,複雜的看了一眼段寒蕪,帶着探究懷疑不解。

    段寒蕪冷淡的勾起脣角,“璽貴人,本宮並沒有害你的孩子,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本宮沒想到你竟然會到了這個地步,實在不得不佩服。”

    “你胡說!我好好的爲何會掉入湖中!”璽貴人紅了眼睛,怒氣衝衝的吼道,“原本想要和皇后你和解,纔跟着你去了御花園,卻不想被你推入湖中。”說着她像是想通了一樣,狠厲的盯着段寒蕪,“一切都是皇后你算計好的,是不是?你早就容不下我的孩子,就想着讓我掉水中溺死對不對?你好狠的心啊!還給我孩子!”璽貴人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哭了。

    紀長情耳朵一陣子耳鳴,他有些不耐的揉了揉眉心,再轉頭看着段寒蕪,“皇后可有要說的?”

    “臣妾沒什麼好說的。”段寒蕪嗤笑了一聲,這招用的倒是極好,找到時機抓住自己的胳膊,而周圍宮女的眼睛也是看到是自己抓住璽貴人,這個點找的很好。讓她想要辯解都沒有門路,宮女們會齊齊只認自己,到時候只怕更會身敗名裂。

    “你說,朕便相信。”紀長情淡淡的開口。

    段寒蕪依舊是一笑,“臣妾說什麼皇上都相信嗎?真的嗎?”

    紀長情沒說話,倒是一邊的璽貴人不依不饒的揪着紀長情的衣服,“皇上!這個時候您還是要包庇皇后嗎?她可是害死了皇子皇孫!”璽貴人憤恨的看着段寒蕪,“這等心思陰毒的女人,皇上還惦念着?難道皇上忘記我們慘死的孩子了嗎?”

    紀長情緊緊皺着眉,摟着懷裏劇烈顫抖着的璽貴人,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皇后,你說實話吧。”

    “實話?”段寒蕪向後倒退了幾步,“呵呵,皇上說好的相信臣妾呢?都是隨意說說的嗎?”

    “宮女們都看到是你推我下了水,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璽貴人搶一步開口,眸子滿是晶瑩的淚花,那副樣子看着是要和段寒蕪拼命。

    段寒蕪沒搭理璽貴人,只是筆直的盯着紀長情。

    “朕信你,但是朕希望你說實話。”紀長情幽幽的說了這麼一句,“來人,將皇后關押到天牢,聽候發落。”

    一聲令下,門外走進來幾個侍衛,站在段寒蕪的身邊,“娘娘。”

    段寒蕪覺得心口被突然撕裂了,她慘淡的掛着笑意,帶着說不出的輕鬆,看了紀長情一眼,慢慢的說了一句,“當真是昏君。”轉身便跟着侍衛離開,走的瀟灑,頭也不回。

    “皇上!我的孩子好可憐!”段寒蕪離開的一瞬間,就聽到房間裏再次傳出哭聲,悽慘的似杜鵑啼血。經過傲霜身邊,接觸到傲霜擔憂的眼神,段寒蕪勾起脣角,什麼都沒說。

    原來宮中的鬥爭,從未停止過,倒真是讓她見到了,什麼是魚兒搶佔領地,什麼是人心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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