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北大“差”生 >第18章 贈送你一顆迷糊卻始終向着你的心
    王一莫和朱莉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膩歪得快要合成一體,我這個當了半路紅娘的人,受到極大禮遇。但凡到了喫飯的時間點,他們必邀請我去當電燈泡。

    我去了一次兩次後就都拒絕了。

    第一是王一莫很少去食堂喫飯,每次拉風地和朱莉在離學校十里開外的飯館等我。在公交車裏,我容易走神錯過站。我習慣了下意識尋找那雙拉我的手,會在灑落的陽光下隱約看見一張溫柔的側臉;第二是他們同情的眼神過於明顯,好像每句跟我說的話都是有意要疏導我,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是零。我曾經就是。

    在週末的時候,王婕和室友文濤總是拉着我去市面上逛,去早市買蘋果,讓我去砍價。我想她們心也太黑了,人家起早貪黑地做點兒小買賣,我們少買件衣服便能省下很多個蘋果的錢來,所以不看秤不砍價,支付便是,提回來後又等着它們腐爛。這惹得她們更加心慌。她們又帶我去遊山玩水,看看十渡上的瀑布,再去農家院採摘果子,還給我咔嚓咔嚓地拍了很多照。照片裏的我笑得很用力,陽光打在臉上,倒顯得有些不必要的蒼白。

    我想她們大可不必這麼關心我。我活得這麼充實,二十年來從未有的充實,我纔沒有時間去考慮那些和我不相干的人的風月史。那人是不是快樂,有沒有留戀,指甲是不是還那麼幹淨,眼神是不是還那麼透徹,嘴巴是不是還那麼陰損,我一點兒也不關心。

    真的,我一點兒都不關心。

    可是,爲什麼我們的宿舍這麼近,我還是不曾遇見他?哪怕擦肩而過都沒有?

    然後,我在那個狂風大作的午後,聽說他一個月後出國。

    朱莉在風中忐忑地看着我,有些後悔把這個消息告訴我。

    北京的沙塵暴真討厭,扎得我眼睛快要疼死了。我還不敢揉它,怕眼睛裏流出來的東西太澀太苦。我只好仰頭看着天上那輪透過厚厚的灰白灰白的雲發出慘白光的太陽。我心中的那個太陽,也是這副姿態。

    那天晚上,我終於蹲在廁所裏,狠狠地扔了電話卡。看它在水中掙扎最後落入管道的片刻,我有了些變態的快感。

    剛好第二天王一莫要回新西蘭,晚上拉我們宿舍所有人去唱歌。我迫不及待地答應。我跟她們說,我今天要做麥霸,你們最好還能拉上幾枚帥哥,我要展現封山之作。

    她們這幾個星期特別寵我,凡是我說的什麼,都答應。

    果不其然,去錢櫃的包廂一看,裏面坐着好幾個陌生人,個個一副青年才俊的模樣。只是,我忽然對帥哥沒有興趣了,看着他們跟看着包廂裏的擺設一樣,實在沒趣。我想妖子要是知道我現在是這副下場,怕是要將我逐出師門,永不得歸隊了。

    有個才俊提議玩骰子。處罰措施相當下流,贏家投一個數字,就要指定輸家去親那個數字代表的人的嘴。

    我拍着掌說好,要玩就玩刺激的,反正現在單身一人,玩得起。

    背景音樂是信樂團的《one night in Beijing》,聲嘶力竭的聲音,嘈雜得很。

    我喝着啤酒,一腳踏在沙發上,將骰子罐捧抱着高空晃。骰子在罐子裏刺啦刺啦響,我“砰”地將骰子擲桌上,扯着嗓子吆喝:“下!”

    我想我要再叼根菸,我就是一賭徒混混和流氓。

    然而那天我的運氣出奇好,十賭九贏,唯一一次輸了,親的還是朱莉。我心不甘,叫囂:“朱莉,我親你還不如舔我自己。不行不行,我算是你和小莫的恩人,你奉獻一下你家小莫。”說着我就要紳士地伸出了右手,邀請王一莫出列。

    宿舍的人知道今天晚上我要玩瘋,都由着我。大概前一陣子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姿態比什麼都恐怖。她們寧願看我瘋,也不願我做那個行屍走肉般的乖寶寶。所以我有她們這座靠山,膽肥得不行。

    王一莫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聳了聳肩看向朱莉。

    朱莉拿着搖鈴晃:“小莫,你不要聳肩嘛。一聳肩就跟外國人似的了,感覺跟我們都有文化差異一樣。在國外住十多年,生活習慣都改了,你給我再改回來。去吧去吧,讓我家姑娘親一下。”

    我高高興興地蹦躂過去,可是我的眼淚卻快要溢出來。

    因爲我在想,如果方予可在國外住了十多年,他會不會也改了生活習慣?比如不再愛喫我愛喫的東西,不再愛喝我愛喝的飲料,不再記得我這樣一個被他罵白癡的傢伙了?

    所有的人都等着我的親吻,我卻忽然不想親了。那縷希望對面的人是他的想法是那麼明顯。

    是的,我想他。

    不管我在學一排隊喫着包子的時候,在讀德語的時候,在看黑板的時候,在校園走的時候,他的身影總是見縫插針地進到我腦子來,密密麻麻,滿滿當當。手機卡扔了,可我還記得他的號碼;分手了,可我還記得他的擁抱;出國了,可我還會記得他的氣息。

    哀莫大於心還不死。

    原來,我沒有辦法那麼沒心沒肺。我愛他,我很愛他。即便他丟下了我去了英國,我還在讀英語,只是希望我某一天也可以生活在有他的空氣裏,能偷偷地看一下他。

    這些卑微的想法如此深刻,我甚至連開玩笑的吻都不想分給別人。我只想和他……

    我望着王一莫的臉有些尷尬,頭遲疑着靠近,眼睛慢慢閉上,心裏有無數個小聲音在說“不要不要”。

    就在那刻,我感到了身後有力的手將我的肩桎梏住。

    我轉身,看見的是那墨黑又憤怒的雙眼。這雙眼的主人蠻橫地拉着我的手,把我拖出包廂外。

    包廂裏的音樂不停。

    “我已等待了兩千年,爲何良人不回來……”

    過道里,傳來其他包廂裏爛俗的情歌。

    方予可就這樣站在我面前:墨綠的格子衫襯得白皙的臉甚是好看,只是這張白皙的臉現在憔悴疲憊又憂傷。

    相顧無言,爛俗的情歌還在唱。

    我的心跳就在這些情歌聲中平靜下來了。

    於是,我有骨氣地轉身,卻又被拉住。

    身後是方予可輕輕地嘆息。

    我的眼睛就這麼又酸了。

    以前他用各種或高深或直白的語言諷刺我時,我生氣得想咬舌自盡;現在不諷刺我了,只是一聲嘆息,居然也能讓我難受得窒息。

    他嘆着氣說:“對不起。”

    “吧嗒”一聲,眼淚就垂直地滴落在地磚上,彩燈照得它五顏六色,絢麗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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