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記得的是,她曾捂着自己的肚子,卑微地求陸少勤放過她。
尤雪兒是被肚子的絞痛疼醒的,她醒來的時候,身下的被單都已經被她的冷汗浸溼了。
屋子裏一片漆黑,窗簾裏也沒能透出光來,應該是天還沒亮。
尤雪兒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小腹的墜痛讓她不得不去猜測,是不是孩子出問題了,她煞白的臉色在這一刻血色盡失。
“救…我。”
尤雪兒用顫慄的聲音,沙啞地喊着救命。難忍的疼痛讓她的大聲呼救,出口時因爲顫抖而變得微弱。
但睡在另一邊,還在睡夢中的陸少勤,卻突然“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聽到尤雪兒細弱蚊蠅地痛呼聲,都來不及去想她究竟是囈語還是呢喃,沒有任何遲疑地打開了房間的燈。
燈光照亮了房間裏的一切。
陸少勤看到牀上渾身溼透,且顫抖不止的尤雪兒時,恐懼完全吞噬了他的內心。他立刻衝過來,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向來冷峻的臉,此刻已經滿是惶恐。
這一刻的陸少勤幾乎大腦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地去問她:“怎麼了?怎麼了?”
他的嗓音還帶着沒睡醒的暗啞和魅惑,但急切的語氣裏藏着的全都是慌亂,聲線都開始顫抖起來。
是的,他在害怕。
尤雪兒疼到意識都有點渙散了,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但她還是強撐着自己的意識,從失去水分而乾枯的嘴脣裏不停地呢喃出:“孩子…孩子…”
陸少勤沒法用理智去思考,他本能地替她去揉着肚子,另一隻手慌忙地去找手機,哆嗦的手險些把手機砸掉了。
陸少勤不能理解他的恐懼,他也沒有時間去理解。
冰涼的指尖觸點着手機屏幕,想去撥出一個號碼,可眼睛只在手機上停留了一秒,就全然把注意力留給了疼得死去活來的尤雪兒,以至於他根本就沒看自己究竟打給的是誰。
陸少勤聽到電話撥通的“嘟”聲後就按了免提,把手機扔在了一邊,伸手把尤雪兒撈在懷裏,薄脣在她的額上輕吻,溫柔地安慰:“有我,別怕。”
屏幕上顯示電話已經接通了,在凌晨五點多的時候,莫娜聽到陸少勤的電話,她沒有半分猶豫地就接了。
莫娜相信陸少勤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不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只是入耳第一句卻是她從未聽到過的,他的細聲軟語。
她彌矇的眼漸漸染上一層薄霧,又徐徐地散去。
“陸安,快叫救護車!哦…不,叫醫生過來。”陸少勤看到電話接通了,朝着手機喊道。
陸安?
在另一頭,莫娜的指甲深深地摳進了自己的掌心。
陸少勤聲音那麼急切,還有點語無倫次的樣子,而且他打錯電話了,他從來不會允許自己有這樣的不冷靜。
細微的呻吟聲聲入耳,讓莫娜的眼底結成一片寒霜。
莫娜深深地呼吸,攥緊了手機,着急而關心地問道:“少勤
“莫娜?”陸少勤聽到一個女聲傳來,明顯驚訝,聲音也瞬間冷了下來。
“打擾你休息了。”
陸少勤這樣說,是掛電話的意思。莫娜趕緊出聲阻止。
“等等,少勤,是不是小雪生病了?我給陸安打電話吧,你好好照顧她。”
陸少勤沉吟了一會,命令道:“嗯。讓陸安十分鐘內帶幾個婦科醫生過來。”
此時的尤雪兒已經被小腹的陣痛佔據了所有意識,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她的額頭上掉落,浸溼了烏黑的髮絲。
陸少勤輕吻着她的臉,一聲一聲地告訴她:我在。
尤雪兒伸手掐住了他的胳膊,疼的時候,低吟着在他斑駁的手臂上又添上幾道血痕。
可陸少勤卻一點都感受不到疼意,尤雪兒飽受折磨的樣子,讓他的心就像被一雙手狠狠揪住了一樣,蓋過了所有的疼。
不到十分鐘,陸安和莫娜風塵僕僕地衝進了他們的臥室,兩人髮絲凌亂,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下。
看到陸少勤坐在牀頭,動作極致柔情地在給尤雪兒揉肚子,都呆滯了一秒。
陸少勤擡起頭,猙獰着臉色,衝着兩人身後的白衣醫生髮了瘋似的暴喝:“還不快滾過來看!”
他滿眼的血絲盡顯,目光裏有着絕對的恐懼。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陸少勤,哪怕跟了他多年的陸安。
醫生被吼得不敢再有片刻耽擱,立馬跑過去,讓陸少勤先鬆開尤雪兒,他們好爲她診治。
陸少勤起身,冷冷地看了幾個醫生一眼,從脣角擠出一句:“她和孩子,誰出事你們都得負責!”
幾個醫生哆哆嗦嗦地點頭,陸少勤說的話,他們不敢懷疑。
更是不敢再有猶豫,趕緊掏工具給尤雪兒診治起來。
“少勤,小雪這是怎麼了?”莫娜朝陸少勤這邊走近了一點,看着痛苦不已的尤雪兒,皺起了眉。
陸少勤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牀上的人兒,聽到莫娜說話連頭都未回。
莫娜心沉了沉,指了指他溼透的上衣,再次出聲說道:“你要不去換身衣服吧?”
“不用了。”
陸少勤果決的回答,讓莫娜從容的表現僵在了臉上,他的冷漠讓她無所適從。
房間裏的空氣隨着陸少勤散發的寒氣,似乎漸漸變得稀薄,壓抑感讓這些手忙腳亂的醫生大氣都不敢亂出。
萬幸的是,醫生在給尤雪兒進行了專業的止疼按摩後,她的症狀慢慢減輕了,沒有再出汗,也緩緩地睡了過去。
陸少勤靠過去,用手帕替她擦乾了身上殘留的冷汗。
“她怎麼了?”陸少勤一邊溫柔地給她擦汗,一邊冰冷地問醫生。
幾個醫生猶猶豫豫,小心地看了眼陸少勤鐵青的臉色,又不敢說,難以啓齒的樣子。
陸少勤冷着臉,厲聲吼道:“說!”
站在最前面的男醫生,嚥了咽口水,謹慎地說道:“那個…陸少,尤小姐現在已經懷孕了,您還是節制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