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回頭看看，樓上那個被雜碎的玻璃在一排齊整的窗戶間很刺眼，沈浩把目光收回來，“附近有個玻璃店，我們去買塊玻璃，把玻璃安上。”
“啊。”馬小兵張大了嘴，“沈老師，我都交罰款了，怎麼還讓我安玻璃。”
沈浩淡淡問，“走不走“
馬小兵看看沈浩，無奈地搖搖頭，“行，算我倒黴。”
沈浩到一樓窗前，量了量玻璃的尺寸，樓上樓下的窗戶大小都一樣，玻璃尺寸也相同。
量好了，帶着馬小兵出了學校，到附近的玻璃店買了塊玻璃、釘子和膩子，回來，又去保衛室借了錘子，兩人回到樓上，沈浩把錘子遞給馬小兵，“會安嗎”
馬小兵搖搖頭，“這活兒，在我家都是傭人幹，我不幹這活，丟人。”
沈浩瞥他一眼，“這不是你家，這是學校，這也沒有傭人，只有老師和學生，有本事把玻璃砸了，也有本事把它安起來，纔算個男人。”
馬小兵看看沈浩，一撇嘴，“切，不就是安個玻璃嗎，有什麼了不起，傻子也會幹。”
沈浩笑笑，“行，那你就幹吧。”
沈浩點了支菸，站在一邊，笑看着馬小兵。
馬小兵鼓着嘴開始安玻璃，但安了幾次，總是不得法，沈浩笑笑，把手裏的煙一扔，上前接過馬小兵手裏的工具，“還是我來吧，你這麼安下去，這塊玻璃也得完蛋。記住安玻璃也是有技巧的，不是傻子就能幹。”
沈浩開始安裝起來，馬小兵在一邊看着，“沈老師，你以前是幹裝修的幹活兒挺利索。”
沈浩瞟他一眼，笑笑，“我家沒有傭人，從小家裏的活兒都是我自己幹，我和你一樣，上學的時候也砸碎過學校的玻璃，當時學校讓我叫家長過來安玻璃，我爸脾氣很大，如果他知道我在學校搗蛋，肯定會揍我，所以我不敢告訴他。”
“真的。”馬小兵臉上頓時有了喜色，好像找到了同盟軍的感覺，“沈老師，你上學的時候也挺淘的”。
“對。”沈浩點點頭，“別光聽，扶着點。”
馬小兵立刻上前幫沈浩扶住玻璃。
沈浩邊笑邊說:“我從小體育就好，一直是班裏的體育委員，也是班裏的孩子頭，和你有點類似，老師們見了我也很頭疼。”
“沈老師，我說嗎，你和以前的班主任不一樣，原來你也是個搗蛋生。咱倆原來是一夥兒。”馬小兵呵呵笑笑。
沈浩看看馬小兵搖搖頭，“咱倆不是一夥的”
“爲什麼，我也是搗蛋生，也讓老師頭疼。當然沈老師，你比我厲害。”馬小兵看一眼沈浩，頓頓道。
“馬小兵，我搗蛋，但我從來不欺負同學，惹出事來，我也不靠我爸來解決，更不拿錢說話。我都是自己想辦法把事情處理掉，比如這玻璃，我就是用我的零花錢買了一塊，然後自己安上，從那個時候，我就學會安玻璃了。”沈浩直視着馬小兵一字一句道，“男孩子搗蛋沒什麼，但欺負同學，還事事把老爸擋在前邊，就讓人瞧不起了，你說呢”
馬小兵沉默一會兒，“沈老師，以後我不欺負張凱了，也不說我爸的事，這可以吧”
沈浩笑着點點頭。
兩人邊聊邊幹活，夕陽投射在窗前，形成一幅美麗的剪影。
幹完活，沈浩又檢查了一遍，很滿意，去水房洗洗手，“行了，今天的事到此爲止，你可以回去了。”
“沈老師。”馬小兵卻沒動，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沈浩應道。
馬小兵笑着撓撓頭，“沈老師，上次你在江城公園打胖頭魚那兩下真是挺牛的，我當時心裏實際挺服你的，只不過。”
馬小兵說到這，又欲言又止。
”只不過當着一幫男生，面子下不來是吧“沈浩替他說了後半句。
馬小兵立刻點點頭。
“這我理解，我當孩子頭也碰到過這種尷尬局面。”沈浩拍拍馬小兵。
馬小兵笑了，“沈老師，原來你也有栽面兒的時候。”
“當然，強中更有強中手，有一次，我們班打籃球時，和高年級的學生爲了掙籃球場發生糾紛，我就被人打了，也是當着全班的男生，還有女生，夠栽面吧。”
“夠，夠。”馬小兵笑着應道。
“打仗嗎，總是有輸有贏，你如果總計較這些，說明你心胸不夠大，還不是個男子漢。”沈浩指指馬小兵的胸口。
沈浩一笑。
“沈老師，我說得是真心話。”馬小兵以爲沈浩不相信自己，忙補充道。
沈浩笑着點點頭，“我知道。”
“沈老師，我還想有個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
“說吧。”
“我。”馬小兵又撓撓頭，“有時間，你把你的功夫教教我唄，以後再遇到上次那種事，我也能把面子找回來。”
沈浩早猜出馬小兵會提這個要求，“行，只要你能把剛纔說的話，說到做到，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教你。”
“真的”馬小兵瞬間兩眼放光。
“真的。”沈浩很認真的點點頭。
“行，沈老師咱們一言爲定。”馬小兵向沈浩伸出手。
沈浩看看，想起和張凱擊掌的情景，看來這是三班的規定儀式，擊掌爲誓。
沈浩和馬小兵一擊掌，馬小兵咧開嘴，呵呵笑了幾聲。
“別笑了，趕緊回家把。”沈浩說道。
馬小兵伸手從兜裏掏出一盒煙，拍在沈浩手裏，“沈老師，這算我向你拜師的一點心意。”
沈浩正要把煙還給他，馬小兵一溜煙地跑走了，沈浩從水房追出來，馬小兵已上電梯。
沈浩看看手裏的煙，是一盒沒開封的玉溪，沈浩不禁嘆道，還是老毛病，動不動就拿錢說事，不過通過今天的事，自己拉近了與馬小兵的關係，這也算是一個意外的收穫。是自己當三班班主任以來，又一件開心事。
沈浩高高興回了辦公室，準備把那盒煙也放進卷櫃裏，等合適的時候，還給馬小兵，不管怎麼說，學生的東西不能收，這是他做業務時的經驗，和客戶既要維持親近又要保持距離，業務才能做的順暢，現在學生就是他的客戶。
打開卷櫃，沈浩又看到了趙樂梅送給自己的那雙鞋，這個禮物也得想辦法處理掉。
沈浩看看時間，出了辦公室，站在走廊裏，往校食堂的方向看看，還有住校的老師進進出出，看來校食堂還沒有關門，沈浩想想，決定去一趟食堂，也許能碰到趙樂梅。
下了樓，一進食堂，趙樂梅果然在裏邊，正背對着食堂大門和兩個外班的女生坐在一起，一邊喫飯，一邊歡快聊天。
見沈浩進來，一個女生輕輕碰了一下趙樂梅，說了句什麼。
趙樂梅回頭看到沈浩，站起來，笑盈盈打聲招呼，“沈老師，你還沒回家”
沈浩也笑着答應一聲，到窗前打上飯，端着餐盤找位置，趙樂梅又招呼道，“沈老師，坐這吧。”
沈浩頓了一下，坐到了趙樂梅旁邊，笑問，“你們聊什麼呢”
兩個女生看了趙樂梅一眼，“樂梅，能說嗎”
“能啊。”趙樂梅輕輕甩甩馬尾辮，“我們沈老師最民主，對吧，沈老師。”
沈浩一笑，“對。”
“那我們就說了，剛纔樂梅正給我們推薦她店裏的產品呢，我們都覺得不錯。樂梅，現在你在學校發展不少客戶了吧，我看就差柳校長不是你的客戶。”一個女生笑道。
“那是沒有機會，如果有機會我和柳校長好好聊聊，她也會成爲我的客戶。下一個重點目標，就是柳校長。”趙樂梅說着筷子往茶盤重重一夾，一塊西紅柿被夾起來，趙樂梅放進嘴裏，誇張地嚼了幾口，引得兩個女生笑成一團，誇道，“樂梅，你真行，連校長都不放過，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
笑畢，兩個女生又看向沈老師，“沈老師，你是樂梅的班主任，是不現在也是她的客戶”
“那還用說，肯定是了，沒有班主任支持，樂梅的生意哪會做得這麼風生水起。”另一個女生替沈浩做了回答。
趙樂梅笑眯眯地看着沈浩。
沈浩看看她們三個人，頓頓，“我還是喜歡實體店，很少在網上買東西，所以我不是她的客戶。”
沈浩話一說完，兩個女生互相看看，“樂梅，原來沈老師不是你的客戶，那你還是先把沈老師發展成你的客戶，再想柳校長吧。”
趙樂梅看看沈浩，笑了，“沈老師，聽到了嗎，作爲三班的班主任，以後必須到我店裏買東西。”
“樂梅，你真厲害，敢和你們班主任這麼說話。”旁邊的女生又搭腔道。
沈浩心想，有你這句話就好，一會我就把鞋錢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