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深深吸口氣，把手機收了，慢慢回味一會兒，輕輕把門打開。
外屋已經是煙霧繚繞，一見開了門，唐家兄弟就立刻涌過來，“沈老弟，你看完了”
沈浩點點頭。
三人進了屋，唐老大一指桌上的原石，”沈老師，哪塊能出綠“
沈浩淡淡一笑，“你說呢”
“讓你驗石，你問我們，那我們還叫你來幹什麼”唐老二不滿道。
“沈老弟，是不你沒看出來”唐老大也問道，臉上已經露出輕蔑。
沈浩又笑笑，“唐哥，我也想看看你的水平高低，值不值得我幫。”
“姓沈的，你他媽什麼意思，想找事”唐老二說着就要向沈浩動手。
唐老大一把攔住唐老二，對着沈浩笑了兩聲，“沈老弟，有意思，那咱們就玩一把。老二，拿筆來。“
“不用了，我已經準備好了。”沈浩說完，從包裏取出筆遞向唐老大。
唐老大看看筆笑笑，接過去刷刷在手心上寫了兩個字，又把筆遞還給沈浩。
沈浩也在手心上寫上字。
兩人將寫字的手握緊，伸到對方面前。
“開吧。”沈浩說。
唐老大點點頭，兩人同時把拳頭展開，各自往對方手心裏看了一眼，唐老大臉色一變，沈浩卻平靜如常。
“你們寫得什麼”一頭霧水的唐老二忙湊過來看。
看完，一指表面平滑的石頭，驚道，“哥，他說那塊石頭能出綠。”
唐老大已經收起臉上的驚訝，“沈老弟，你對賭石看來真是一竅不通，太讓我失望了，那塊石頭看起來樣子不錯，但就是快沙白石，裏邊什麼都沒有。你選它就垮了。”
唐老大邊說邊走桌前，輕輕拍了另一塊石頭，“你看我選的石頭，有蘚有蟒，必能出綠。”
“哥，你和他說那麼多幹嘛，他就是個棒槌，哪能聽得懂。”唐老二附和道。
沈浩看看唐家兄弟，冷冷一笑，上前道，“怪不得你會被人坑，原來真的是有眼無珠，學點皮毛就想搬門弄府，不坑你坑誰”
“你他媽敢和我哥這麼說話”唐老二又詐唬要動手。
“喊什麼。”唐老大沒發話，沈浩先喝道，“有理不在言高，你這雙石計玩得不錯，我也實話告訴你，這兩塊原石，說是毛料，實際都被人工處理過，就是要以真爲假，以假亂真。我對的對吧”
“這。”唐老大頓住了。
“如果你還要和我玩下去，那咱們就把這石頭破了，一辯真僞。”沈浩不給唐老大猶豫的機會，順勢道。
唐老二看看唐老大，沒了剛纔的囂張，低聲道，“哥，他說的是對的。”
“閉嘴。”唐老大忙攔住他。
沈浩笑而不語。
“沈老弟，如果石被破了，沒有像你說的那樣，你準備怎麼辦我建議你，還是彆強硬了，走眼就走眼了。”唐老大還想給沈浩添加壓力。
沈浩冷冷道，“我沒輸是你輸了，這樣吧，你開個價，那塊石頭，我買了，如果我沒說對，損失算我的。”
唐老大愣愣。
沈浩見狀，立刻又道，“如果我說對了，你按照我出的價，返還我兩倍的錢，你敢賭嗎”
唐老大徹底蒙了，張着嘴說不出來話。
“唐哥，賭石痛快的就是賭，你連這都不敢賭，還敢說我輸。”沈浩提高聲調，大笑幾聲。
唐家兄弟倆面面相覷。
突然，唐老大也笑起來，一拍沈浩，“沈老弟，我服了，你確實是高人，怪不得能爲田雲生保住五百萬，你說得一點都沒錯，能出綠的確實是這塊石頭。”
唐老大又用力一拍那塊表面平滑的原石。
“沈老師，你牛，真牛。我今天也是開眼了，我們兄弟這麼咋呼你，你都沒上當。你這性格絕對能成爲賭石的好手。”唐老二也轉怒爲笑。
沈浩鬆口氣，這一關總算過了。
“沈老弟，咱們到外屋坐下說。”唐家兄弟一前一後客氣地將沈浩讓到外屋的沙發上，坐下，又是點菸又是倒茶，屋裏的氣氛瞬間充滿了友好。
“沈老弟，你剛纔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一支菸點燃，唐老大饒有興趣地問道。
唐老二也把腦袋湊過來，眼巴巴看着沈浩。
沈浩抽口煙，淡淡一笑，一臉神祕道，“我有祖傳的祕術，和外人不能說。”
“唐哥，不光是你們兄弟，就是見了田老闆，和江城的張市長，我也是這麼說，否則我這祕術就不靈了。”沈浩解釋一句，消除唐家心中的不悅。
“對，這話田雲生也和我說過，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問了。”
唐老大知趣地點點頭。
“唐哥，該驗的你都驗了，該問的我也都回答了。還是說說拆遷的事吧，你現在怎麼想”沈浩把話引入正題。
“沈老弟，我想要五百萬，政府真得不給”唐老大輕聲道。
沈浩一臉嚴肅地搖搖頭。
唐老大狠狠抽了兩口煙，皺着眉想想，“那你願意幫我賭石”
沈浩點點頭，“不過，前提是你同意拆遷。”
唐老大又不說說話了，繼續開始抽菸。
“唐哥，賭石比賭命強，賭石就算輸了，只要命還在，就還有翻盤的機會，但如果賭命，你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沈浩看着唐老大一字一句道。
“哥，我覺得沈浩說得對，看這陣勢，咱們硬扛下去，估計也沒戲了，命丟了，咱們就什麼都沒了。沈浩是個高人。”唐老二先鬆動了，小心勸道。
“沈老弟，你的本事我親身領教過了，確實讓我佩服，可如果賭石你萬一走了眼呢”唐老大還是不放心。
“不是田雲生爲他作保嗎，咱們到時候可以去找田雲生。”唐老二插話道。
唐老大沒回應，依舊看着沈浩。
沈浩心裏明白，唐老大這是要他的態度。
沈浩一探手從包裏取出紙和筆，伏在茶几上，刷刷寫了一個紙條遞給唐老大。
唐老大愣愣，“這是什麼意思”
“唐哥，我沈浩就是商會的一個普通工作人員，比不上田老闆財大氣粗，我手裏只有一套房子，按照現在江城的市價，能值五十萬，我給你寫個條子，如果我幫你賭石走眼了，給你造成了損失，我把我的房子轉給你。”
沈浩朗聲應道。
“這。”唐老大立刻接過條子，和唐老二一看起來。
看完，唐老大立刻問，“那如果賭贏了，你要抽多少”
“一分不要。”
“一分不要”唐家兄弟同時張大了嘴。
“哥，沈浩這人講究，夠義氣。”唐老二不禁讚道，“怪不得田雲生那麼傲氣的人也這麼看重沈浩，會給他作保。”
唐老大也點點頭，“沈老弟，你辦事確實講究，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你這麼豁出命來搞拆遷，到底爲了什麼，政府給你什麼獎勵”
“對，啥獎勵”唐老二也跟着問道。
沈浩淡淡一笑，站起身，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指着窗外擁擠破舊的南郊村，慢慢道，“唐老大，我說這話，你們可能覺得有點虛，不過我說的是心裏話，我是土生土長的江城人，我喜歡這個城市，也感謝這個城市，我希望它能變得更好，我雖然沒在南郊村生活過，但我知道這裏人的活得不易，夏天外邊下大雨，屋裏下小雨，冬天到處結冰，出門就摔跟頭，上個廁所還要排隊。如果這裏的人能變一種活兒，我賭一把也值。”
唐家兄弟看着沈浩，靜靜不說話。
沈浩又笑笑，接着說：“還有我欠下一份人情，我必須還給她。”
“誰沈區長還是田雲生”唐老二伸長脖子問。
沈浩搖搖頭，“都不是，這和你們沒關係。不過欠情必還，是我的準則。至於獎勵嗎，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欠情必還。”唐老大起身到了沈浩面前，一拍沈浩，“沈老弟，你這話說得好，這他媽纔像句男人話，比徐濤和馬振宇那兩孫子說得強多了。”
“對，這話聽起來舒服。”唐老二也點頭道。
“沈老弟，什麼都別說了，就衝你這番話，還有昨晚和剛纔你露的本事，包括田雲生的面子，足夠了，這房我拆了。”唐老大朗聲道。
沈浩看着他，沒有接話，唐老大的話只說了半截。
“哥，怎麼個拆發”唐老二替沈浩問了。
“你說怎麼拆。”唐老大向他一瞪眼，“該怎麼拆就怎麼拆，五百萬我不要了，政策定下來是多少就多少。”
“哥，你也夠痛快，說不要就不要了。”唐老二笑道。
“廢話，男人說話就得乾巴利脆。”唐老大說着，把沈浩寫的紙往沈浩面前一遞。“沈老弟，這紙你拿回去，我不能要你的房子。如果最後你真的走眼了，我也得去找田雲生，他有錢，喫大戶才痛快。”
沈浩一愣，這紙接還是不接，唐老大不會又在玩心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