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振宇還是老毛病，一切以掙錢爲出發點，田茂生則圓滑的多，說了一些冠冕堂皇，但聽着很入耳的話，方君儒沒有太明確的表態。
沈區長則態度很強硬，直接否定了馬振宇的建議，最後還強調如果參加競標的三家公司有誰覺得自己無力承擔項目建設，現在可以選擇退出。
沈區長此話一出，對面的三人都不說話了，都凝神細想。
楊工給沈浩一個眼色，沈浩把打印好的相關文件給每人面前放了一份。
三人又低頭認真看文件。
“大家可以仔細看看，上面有市裏對項目的具體扶持政策，同時也有對項目施工的一些具體要求。”沈區長說道。
對面的人都點點頭。
屋裏飄起了煙霧。
過了一會兒，方君儒先說話了，“市裏對項目的扶持力度還是很大的。”
“是的。既然南郊村是惠民工程，市裏的意思就是政府與企業共建，在銀行貸款、整體宣傳上，政府會幫助企業解決問題，給予政策傾斜。不能把壓力都放在企業身上。”沈區長解釋道。
“這個好。”方君儒點點頭。
“沈區長，這個保證金的數額是不有點大，還要與企業競標價掛勾，並且政府要派人全程監督工程質量，這三點感覺是對企業不信任。”田茂生笑看着沈區長。
馬振宇也看着沈區長，顯然他也很關心這個問題。
沈區長也笑笑道，“田總，這不是政府對企業不信任，是政府想把南郊村建好。保證金並不是政府要你們的錢，這筆會打在專用賬號上，任何部門個人都不能挪用，等工程結束後，如果項目建設完全按照設計規劃合格合標，政府會把保證金退還給企業。保證金與投標款鉤掛，也是爲了杜絕惡意競價，浮報虛報的現象發生。
至於監督工程質量，你們做項目，沒有政府監督，也有監理公司這些部門監督吧，再加一個監督也無所謂嗎，只要你們完全按照設計規劃執行，不偷功減料，怕什麼監督。”
對面衆人竊竊私語幾句，都紛紛點點頭。
“我再補充一句。”楊工輕輕嗓子道，“這次南郊村改建施工，必須嚴格按照設計規劃執行，如果擅自修改設計規劃，不按工程標準執行，我們將隨時終止與承建方的合作。”
衆人一聽，又立刻看看手裏的文件，臉色都很冷峻。
馬振宇抽口煙，指指文件道，“南郊村該建後，這麼好的小區，政府最終劃定的售價是不有點偏低。”
“馬總，你真是精明的生意人，怪不得你的公司能做到江城第一。”沈區長也點支菸，笑笑道，“南郊村項目不是標準的商品房，是惠民工程，不能完全按照市場模式思維，這個價格相對同等標準的商業樓盤，是有些偏低，但我們已經做過精密測算，按這個指導價，企業還是有不錯的盈利，政府不會只讓企業出力，不讓企業賺錢。”
衆人聽完都笑了，氣氛輕鬆了一點。
“各位，還有什麼意見嗎，儘管提，今天咱們是暢所欲言。”沈區長喝口茶。
“沈區長，這整體工程造價，需要我們企業自己測算”雲錦公司的財務總監輕聲問。
“對。”沈區長點點頭，“整體項目規劃，政府政策，和政府指導價，我們剛纔已經說得很明確，這個項目整體造價是多少，就是標底，需要你們回去自己測算，越精準越好。你們三家都是做地產的大家，我想測算這個數字並不難。”
對面三方同時嗯了一聲。
馬振宇看向楊工，似笑非笑道，“整個設計規劃都出自楊工的手筆，想必整體工程造價，楊工也早已瞭然於心了吧”
楊工淡淡一笑，“馬總，我們都瞭然於心。”
衆人都笑了。
沈區長擺擺手，又說道，“好了，該說的該問的，都說完了，現在哪家公司想退出競標，可以直接說出來。”
對面幾個人互相看看，沒人說話。
沈浩也緊盯着對面的幾張臉，他有種感覺，馬振宇也許會退出競標，剛纔他說了那麼多反對意見。
等了一會兒，方君儒開口道，“沈區長，我們南旗公司來到江城承建南旗商業區，與市裏的合作一直很愉快。這一次，我們也希望能和市裏一起把南郊村改建做好，南旗公司不退出競標。”
方君儒剛說完，田茂生代表雲錦公司也做了表態，和剛纔的話基本差不多，最終也是繼續競標。
輪到馬振宇，馬振宇笑笑，“剛纔我說的意見最多，說明我們風雲公司對南郊村也最關注，因爲風雲公司是江城的本土企業，把南郊村建好我們更責無旁貸。”
沈區長哈哈笑道，“三位老總的話讓我心裏立刻輕鬆一大截，有了你們這樣的企業支持，南郊村項目必定能建好，不過政府也講究量力而行，不強人所難，我剛纔說了，再給大家兩天的考慮時間，兩天之後，我們聽取你們最終的決定。”
宣講會在貌似輕鬆的氛圍中結束了，沈浩又給每家公司發了一個裝訂好的設計規劃。
沈區長看看時間，“這都到中午了，各位老總如果願意，去參觀一下區政府食堂，順便感受一下我們改建辦的伙食。”
“好。”兩個女科員在前邊引路，衆人一起笑着，出了會議室。
沈浩沒有去，等喧囂的聲音在走廊裏消失了，沈浩開始獨自收拾會議室。
手機響了，沈浩一接，是楊工的聲音，“沈浩，你怎麼不下來。”
“楊工，我在收拾會議室，收拾完就下去。”沈浩笑笑，其實沈浩是找藉口，不想與馬振宇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喫飯，甚至現在見了方君儒，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想柳眉，他就感覺心頭似乎堵着一塊石頭。
放下電話，沈浩點了支菸，想想剛纔開會的情景，這些老闆表面上都是說着貢獻之類的話，實際上心裏還是謀算着利益，相比而言，倒是馬振宇雖然有點愣，但卻顯得更真實一點。
收拾完會議室，沈浩往樓下看看，三輛車還停在停車場，沈浩正猶豫着要不要去食堂，孫躍榮的腦袋又出現會議室。
“沈浩，沒喫飯”
“剛收拾完會議室。”沈浩一笑。
“早說啊，我給你帶上來。”孫躍榮笑着走進來，“會議開得怎麼樣，聽完宣講有退出的嗎”
看着孫躍榮那包打聽的樣子，沈浩暗暗道，孫躍榮啊孫躍榮，你真是喫一塹不長一智，你爲什麼進不了招投標小組，就是你這包打聽的賴毛病惹得禍，現在你還不改，還要問
沈浩想着搖搖頭
“現在還沒定，他們還有兩天的考慮時間。”
孫躍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沈浩看孫躍榮的樣子還會接着往下問，立刻轉移話題，“忙乎半天，真餓了，我下去喫飯了。”
說完，也沒等孫躍榮迴應，沈浩鎖好會議室門，匆匆下樓。
到了食堂，大廳已經沒有人，食堂有兩個雅間，是平時區裏接待客人用的，裏邊傳來衆人的說笑聲。
沈浩往裏邊瞅了一眼，沈區長、楊工還有幾位老總都在裏邊，飯菜也很簡單，就是標準的四菜一湯，還沒有酒，現在市裏有規定，堅決不允許違規喫喝，所以接待客人也是按照標準執行。
沈浩猶豫一下，到餐口打了一份飯，在大廳裏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獨自喫起來。
正喫得香，有人站到了他對面，沈浩一擡頭，是方君儒，愣了一下，剛要起身。
方君儒已經坐下了，笑問，“怎麼不進去喫”
沈浩一笑，“你們都是領導，我在外邊喫就挺好。方總，你怎麼出來了“
方君儒也笑笑，“去趟洗手間，正好看到你，過來聊聊。”
沈浩嗯了一聲，心裏道，你想聊什麼，聊項目，還是聊柳眉
“沈浩，你到改建辦多長時間了”方君儒問。
“不算太長。”沈浩應道。
“爲什麼不在明玉幹了，是這裏待遇更還，還是”方君儒預言又止，頓頓，“前兩天我去趟了明玉，和柳眉聊了聊，她對你的評價很高。”
“你去明玉了”沈浩心頭一激靈，怪不得那晚自己給柳眉打電話，柳眉的狀態有異常。
“沈浩，你和柳眉到底是什麼關係”上一個問題沈浩還沒回答，方俊儒新的問題已經拋出來。
沈浩看着方君儒，透過那薄薄的眼鏡片，他感覺方君儒在窺視他的心裏。
沈浩笑了一下，“同事，或者算是好朋友。”
“好朋友”方君儒輕輕搖搖頭。“可我覺得，你們似乎比朋友更親密”
這是明顯的質問，沈浩收起正色道，“方總，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和柳眉怎麼樣與你有關係嗎”
方君儒竟然嗯了一聲。
“沈浩，我和柳眉的事，她沒有告訴你嗎”
“知道一點。可那都是過去了。”
沈浩應道。
“不是過去。”方君儒的聲音很生硬。
沈浩暗道，方君儒這是在向自己下通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