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問給孫德海臨摹什麼字,沈浩心裏半天,想到一個表裏不一。心裏雖然覺得痛快,但真要寫出來,送給孫德海,肯定會適得其反。
沈浩重新想了想,問張五爺,“張五爺,對這種表裏不一,臺上臺下兩張皮的人,你覺得寫個什麼字,既能敷衍過他,又能譏諷警示一下他”
張五爺凝神想想,“對待如此兩面之人,只有四個字可以送給他”
“哪四個字“沈浩立刻問。
張五爺詭祕一笑,“心口合一。”
“心口合一”沈浩默唸一遍,這算是中性詞,如果能做得到就是讚揚,如果做不到就是貶損,甚至是警示。
“好。”沈浩笑着點點頭,還是張五爺想得高,孫德海得到這四個字,既挑不出理來,又不能到處炫耀,心裏有了警戒心,做事也不敢再胡來,可謂一舉多得。
“張五爺,那就按您說的辦,這字我什麼時候能拿到”沈浩笑問。
“彆着急,我回去就讓簫讓寫,儘快給你送來。”張五爺應道。
張五爺辦事絕對是心口合一,他如此承諾,沈浩自然踏實了。
張五爺往樓上看了一眼,“小子,你屋裏是不藏着女人”
沈浩一聽,頓時尷尬了,張五爺真是慧眼通透,自己什麼都沒說,張五爺已經看出端倪。
在張五爺面前不敢說假話,沈浩硬着頭皮把自己和趙樂梅的事說了。
說完,怯怯看着張五爺,等着張五爺責難。
張五爺只是微微一笑,“我看你小子就面帶桃花,這是私事我不不管你,不過你記住,財色乃是兩把刀,如果因爲色和財毀了我交給你的任務,我不責罰你,天也會責罰你,好自爲之。”
“張五爺。”一股涼氣涌上心頭,沈浩正要再說,張五爺一推車門,拿着字幅下了車,沈浩呆愣在車裏,看着張五爺消失在夜色中。再細細一聞,車裏還淡淡瀰漫着一股血腥味、
沈浩立刻抽支菸,定定神,下車回到樓上。
進門一開燈,沈浩嚇了一跳,趙樂梅正呆呆地站在客廳窗前,頭髮散亂,滿臉驚恐。
“趙樂梅,出什麼事”沈浩忙往四周掃了一圈。
“哥,剛纔那個人誰,怎麼像鬼一樣,穿着古代人的衣服,突然就不見了。”趙樂梅依然張着嘴道。
完了,自己千躲萬躲依舊沒躲開,還是趙樂梅看到。
“趙樂梅,你是不睡迷糊了”沈浩上前摸摸趙樂梅的額頭,“什麼古代人,什麼鬼”
“哥,你別瞞我了,我都看到了,他上了你的車,你倆在車裏坐了半天。”趙樂梅眨着眼睛道,“他到底是什麼人真的,我感覺他就像恐怖片的鬼魅一樣。
趙樂梅說完,又往沈浩身邊湊湊,提鼻子一聞,“你身上怎麼還有股怪味。”
再遮掩是遮掩不下去了,沈浩笑笑,“他是我的一個朋友,搞表演的,正好拍一個古裝恐怖片,晚上出來體驗生活,順便向我借點錢,我怕驚擾你睡覺,就在車裏和他見了一面。”
“哥,你還是認識演員我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趙樂梅似信非信。
沈浩又笑笑,“這有什麼奇怪,我以前是業務經理,三教九流的人,都打過交道。演員又和你無關,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快去睡吧。今天又加了一晚班,我也累了。”沈浩說着向自己的臥室走去。
“哥,你們單位真忙,每天你都是早出晚歸的。”趙樂梅跟在沈浩身後說。
“沒辦法,這段時間正是項目招投標的關鍵時期,過段時間就好了。”沈浩邊說已經自己了臥室。
聽到趙樂梅在客廳裏接了杯水,晃晃悠悠回了自己屋。
沈浩輕輕吐口氣,真懸啊,差一點就徹底露餡,家裏住着一個外人真是不方便,以後再見張五爺得換個地方了,否則下一次就更不好解釋了。
沈浩又聞了聞自己的身上,確實有股怪怪的味道,淡淡血腥味裏似乎夾雜着一股腐爛味,想起電話那淒厲的慘叫聲,沈浩又打了個哆嗦,看來人做事還是要口對心,否則就算現在好活,到了那邊,估計也得還回來。
沈浩去衛生間衝了一澡,把身上的怪味沖掉,這纔回屋睡覺,臨睡前,特意上好了鬧鈴。
第二天,鬧鈴一響,沈浩就從牀上爬起來,晃晃腦袋,昨晚雖然睡得晚,但質量不錯,起來感覺大腦很清爽。
沈浩一探手,想把放在桌上的鬧鈴按滅,卻觸碰到了一個木盒,立刻一看,桌上放着三個長木盒,其中一種,他很熟悉,就是昨晚給張五爺的那個。
沈浩大喜,立刻下牀,把三個盒子一一打開,第一個就是張秀雅的書法真跡,第二個,是那張心口合一。沈浩對照着真跡仔細看看,簡直看不出一點瑕疵,連下邊落款和印章都臨摹的惟妙惟肖。
真是聖手書生。
沈浩不禁誇道。
沈浩又忙打開第三個盒子,這張上寫着四個大字,表裏不一。
這四個字有點特色,表大里小,兩個字挨在一起,就像個大高個和小銼子並排而站,對比鮮明,很有一種諷刺感。
好,太好了。沈浩忍不住一拍桌子,真想把這幅字送給孫德海,這小子就是如此,臺上是君子,臺下是小人。
等明玉的事徹底了結,自己一定把這幅字送給他。
沈浩想着,把心口合一那副字單拿出來,剩下兩幅字放進書櫃,小心鎖好,到時候,讓它們各歸其主。
收拾停當。沈浩出了屋,看趙樂梅還在睡覺,現在距離上班時間還充裕,沈浩下樓買了早點放好,才放心去上班。
到了改建辦,沈浩一喫完早點,就開始擬寫昨晚楊工交代的通知,寫完了,沈浩拿着通知找到楊工,讓他審閱。
楊工做了一些修改,時間就確定在五天之後的上午九點。地點就在老區區政府大會議室。
楊工審覈完,沈浩修改一遍,又拿給沈區長看,沈區長也做了些修改,最後通知確定下來,給市裏報送一份,給三家競標企業全部發過去了。
沈浩又打了一通電話,確定收到了,都沒有異議,又給沈區長和楊工做了彙報。
一陣忙碌才結束。
剛坐定,沈區長又讓沈浩通知改建辦所有人員開會,佈置招標會的具體事宜。
會議一直開到上午下班,沈區長和楊工分別做了講話,也給大家做了分工,雖然工作的重心落在招投標小組成員身上,但小組外的其他人員,也都各有分工。
最後,沈區長和楊工特別強調了幾點紀律,要求必須全力以赴把招標會開好,不允許有任何差遲,誰出了問題,會根據情節,予以行政和法律處罰。
會議的氣氛一直很嚴肅,等會一開完,大家幾乎都是板着臉出了會議室。
沈浩有種大戰來臨前的緊張感。
一上午,楊工和沈區長都沒提到測算報告讓沈浩保管的事,保險櫃也沒送到沈浩辦公室。
沈浩心裏打鼓,怎麼回事,難道楊工和沈區長又變主意了,不信任他了開始被信任很緊張,現在不被信任,又很失落。
沈浩想問,又不敢問,帶着莫名的情緒回了自己辦公室。
一探手,摸到放在櫃子裏的字幅,心想,趁着現在還有時間,先把字幅給孫德海送過去,把明玉的事搞定了再說。
想定了,沈浩立刻給孫德海打電話。
孫德海一聽沈浩把張秀雅的字搞到了手,頓時興奮了,約沈浩在川香閣見面,中午請沈浩喫飯。
話到最後,孫德海又小心地問沈浩能不能把藥帶上。
沈浩一笑,心裏道,這小子就想着藥,真是個種豬。
沈浩告訴孫德海,藥是另一回事,等明玉的複覈通過了,自然藥到手。
孫德海悻悻嗯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沈浩下了樓,上了自己的車,剛要開車,孫躍榮又從樓裏跑出來。
“沈浩,你去哪“
沈浩暗罵,怎麼總少不了這傢伙。
孫躍榮已經到到了車前,一拉車門上了車,今天孫躍榮心情不錯,會上楊工特意表揚了他一句,誇他前期覈對的數據準確及時,爲測算報告的圓滿完成盡了力。
下邊招標會也給他安排了比較重要的工作,間接上已經也把他吸納到招投標小組。
孫躍榮晃着腦袋,拍拍沈浩方向盤,“沈浩,牛啊,都有自己的車了。”
沈浩一笑,“和朋友借的,捷達,就是個跑腿車,有什麼牛的。”
“女朋友”孫躍榮往前一探頭。
“不是。”沈浩瞥他一眼,“不是,以前一個單位的,他有兩輛車,這輛閒的沒用,我就借來先開着。”
“原來是老同事”孫躍榮也笑笑,眼珠一轉,“不會是競標企業送你的吧送輛捷達能中標,也值。”
“孫躍榮,你這話什麼意思”沈浩一聽立刻板下臉。
這個時候,這種話,又是在區政府的院子裏,聽起來就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