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愣怔間，唐老大騎在狗身上，往下一探身，一隻手摟住狗脖子，另一隻拿刀的手向下一滑。
隨着一聲淒厲叫聲，一股血噴出，在唐老大身下的狗撲騰兩下，垂死在地。
沈浩只覺得心裏一驚，眼前好像被血光籠罩。方君儒直接轉身嘔吐起來。
“君儒，你沒事吧”柳眉忙輕拍着方君儒的後背。
方君儒擺擺手，“我有點暈血。”
“靠，就這還當老總呢，連殺狗都怕。”唐老三不屑地哼了一聲。
沈浩看了唐老三一眼，輕聲對柳眉說：“把他扶進屋裏吧。”
柳眉點點頭，扶着方君儒進了屋。
唐老二隨即跟了進去。
唐老大瀟灑地把手裏帶血的刀往壯漢手裏一遞，“拖到後院剝了，給大家添個菜。”
壯漢接過刀，拖着死狗走了。
唐老大就在院中的水池上洗洗手，邁步回到樓上，沈浩一看，唐老大還真是厲害，衣服上居然沒有一點血漬。
“唐哥，可以呀。”
唐老大呵呵一樂，“小意思，當初我比這還利索。”
沈浩笑着點點頭，現在明白唐老大以前是幹什麼的了，原來是個屠夫。怪不得這小子把命不當命，一個亡命徒。
三人進了屋，方君儒正坐在椅子上喝水，臉色更加慘白。
“方總，怎麼了”唐老大近前問，“不就是一隻狗，至於這樣嗎”
方君儒努力把嘴裏的水嚥下去，艱澀道，“我暈血。”
“原來方總有這毛病，見了狗血都暈，見了人血豈不是連命都丟了。”唐老大面露譏諷。
“唐哥，他有點不舒服，能不能讓他先休息一下。”柳眉輕聲問。
“可以。”唐老大點點頭，指指牆上，看着方君儒一字一句道，“方總，我給你一個小時考慮，一個小時後，你得拿出你的辦法，如果你還是剛纔的態度，院裏那隻狗是什麼樣子，你就會成什麼樣子。江城風水硬，外來的和尚過不了這關。”
方君儒無力地嗯了一聲，“行，我想想。”
柳眉把方君儒扶起來，跟在唐老二身後，出了屋。
“沈老師，坐。”唐老大向沈浩一笑。
兩人坐下，各點一支菸，沈浩笑道，“唐哥，我以前以爲你只對石頭感興趣，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唐老大往屋門看一眼，一笑，“沈老師，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南郊村項目的事其實與我無關，他們誰把這個項目搶到，我都無所謂。我這完全是替人消災。”
唐老大別有意味看沈浩一眼。
沈浩點點頭，“唐哥，你講究。”
“沈浩，你也不錯，也是替人消災吧”唐老大問道。
沈浩笑笑，嗯了一聲，“唐哥，其實南郊村項目的事還是和我有關係，我是改建辦的人，市裏對這個項目很重視，希望把這個項目建好，所以把項目交給一個有實力，有誠信的公司很重要。唐哥，你是南郊村的老住戶，你也不希望南郊村最後建成一個垃圾工程把“
“那當然。”唐老大點點頭，“回遷房還有我的份呢，我唐老大可不願住漏雨的樓。”
“唐哥，這就說明咱們想到一塊了。在三家企業競標裏邊，雲錦公司和南旗公司都是被市裏看好的，他們誰中標，市裏邊都會滿意。大家其實不是仇人。我想田老闆也不希望因爲這點事和南旗公司接樑子吧南旗畢竟是市裏重點引起的企業。”沈浩順勢說道。
唐老大看看沈浩。
沈浩一笑，“唐哥，你不說，我也知道這件事是誰讓你幹得。”
“沈老師，你是聰明人。”唐老大拍拍沈浩，“當初田雲生幫過我，在江城我也就認他，他遇到坎，我不能不幫。不過我並不想真的對姓方的動手，”
“我明白，否則憑你性格，也不會上演殺雞給猴看的把戲。”
沈浩說完，唐老大和沈浩相視一笑。
“沈老師，咱們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唐老大除了服田雲生，還就是服你。”
唐老大讚了沈浩一句，沈浩聽得出，這是唐老大的心裏話。
“唐哥，我也服你。上次拆遷的事，我一直覺得虧欠你，等着幫你賭石呢。”
“賭石的事我也記着呢，只是還沒找到好貨，等有了好貨我肯定通知你。”
“好，我隨時等着唐哥召喚。”兩人這麼一交談，關係立刻又進了一步，沈浩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看看牆上的表，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該轉入正式話題。
“唐哥，我有個建議，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
沈浩抽口煙，往唐老大身邊湊湊輕聲道，“南旗公司如果現在退出競標肯定不合適，我想如果南旗公司在競標的過程中故意流標，最後由雲錦中標，等雲錦公司中標後，整個項目再由兩家企業一起承建。這樣既滿足田老闆的心願，也不會讓南旗公司太難堪，市裏邊也有光，大家以後還能做朋友。”
唐老大抽着煙，凝神想想，“主意倒是不錯，不過兩家合作承建，他們會同意嗎”
沈浩一笑，“唐哥，這事就得我們去說，你問問田老闆，我去問方君儒。”
“行。”唐老大把手裏的菸頭按滅。
唐老大去裏屋給田雲生打電話，唐老三領着沈浩出了屋裏，往裏又走走，到了一間屋門前，兩個壯漢正在屋門前守着。
見沈浩和唐老三過來，兩人把門打開，沈浩進屋一看，這屋的格局和剛纔那間屋一樣，屋裏還有沙發和茶几，柳眉和方君儒並排坐在沙發上，正說話。
見沈浩，柳眉先站起身。方君儒則依然低着頭，沒動。
沈浩看看方君儒，“柳眉，你出來一下，我和你說兩句話。”
柳眉嗯了一聲，轉頭輕聲對方君儒說：“君儒，我先出去，你再喝口水。好好想想。”
方君儒點點頭。
柳眉出了屋，沈浩一甩頭，帶着柳眉往走廊盡頭走。
唐老三依然跟在後邊。
沈浩停下腳步，看向他，“老三，我想和柳眉單聊幾句，麻煩你給個空兒。”
唐老三遲疑片刻，答應了。
沈浩和柳眉到了走廊盡頭，沈浩點支菸，抽一口問，“方君儒想得怎麼樣了”
“他受了點驚嚇，腦子有點亂。不過他剛纔說的都是實話，讓他現在退出競標，確實很爲難，南郊村對南旗公司來說並不是非得不可，可直接退標，市裏會怎麼想，一定會認爲南旗公司是給市裏難堪，南旗商業區的開發正進入關鍵時刻，這個時候，南旗公司這麼做，市裏一定會對南旗公司有成見的。”柳眉急切道，“沈浩，你現在是改建辦的工作人員，你和張市長也有接觸，這一點你應該能想到。”
“柳眉，你彆着急，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可是現在不是你我說了算，就算唐老大把方君儒放了，南旗公司中了標，他的公司以後也不會太平，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唐老大剛纔殺雞給猴看的樣子你應該也明白，他就是亡命徒，不達目的不罷休。”沈浩也急了。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柳眉輕聲道，“對不起，我有點太着急了，不該責怪你，我也是被剛纔場面嚇住了，腦子有點亂。”
柳眉揉揉太陽穴。
沈浩笑笑，“沒關係。”
順手又遞給柳眉一支菸，併爲她點上。
柳眉輕輕抽了一口，“剛纔方君儒也提出了一個解決辦法、”
“什麼辦法”沈浩立刻問。
“他們不就是想要項目嗎，南旗公司可以正常參加競標，但暗中流標。”柳眉應道。
沈浩點點頭，這和自己想得一樣。
“不過，競標南郊村項目的事，方君儒父親也知道，他自己做不了主，還需要向他父親請示一下。”柳眉話鋒一轉。
我靠，沈浩聽了真想罵娘，都到這個時候，方君儒還要拿一把，他這個南旗公司的老總難道就是個擺設嗎
“沈浩，你有所不知，方家的家風很嚴，大事必須他父親說了算。他如果這次競標失敗，對他在家裏的地位也是有影響的。”
柳眉看出了沈浩臉上的蔑視，立刻解釋。
沈浩無奈的笑笑，“那你再勸勸他，讓他好好想想，到底是他在家族中的地位重要，還是他的命重要。另外我剛纔向唐老大提了一個建議，南旗和雲錦可以合作承建南郊村項目。”
“合作承建”柳眉一愣。
沈浩把自己的想法重新說一遍。
柳眉靜靜聽完，“這個想法好，唐老大同意了嗎”
“還在等。”沈浩搖搖頭，“你先好好勸勸方君儒，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現在對我有想法，我就不和他當面說了。”
柳眉笑笑，“難爲你了。”
沈浩一笑，沒說話。
等柳眉進了屋，沈浩站在欄杆處，默默抽着煙，看着院中中央，剛纔殺狗的那灘血還在，空氣隱隱瀰漫着一股血腥味。
沈浩心想，自己作爲一箇中間人，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再不行，只能見血了。
沈浩不由地摸摸兜裏的按鍵手機。
唐老三從屋裏出來，走向沈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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