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愛你是最好的時光1 >第38章
    他也知道,可是心裏說不出的難過,他想去病房看看談靜,卻沒有了勇氣。在人羣中那一瞥,看到她紅腫的臉頰,就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她怎麼嫁了這樣一個人?在重逢的最初,他巴不得她過得不幸福,可是真正看到她在生活的困苦中掙扎,他又覺得有一種矛盾的無力感。

    他戴着口罩離開辦公室,一路下樓,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滿醫院的醫生都戴着口罩。他走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車被曬得很熱,駕駛室裏熱烘烘的,他把車窗都打開,然後把冷氣開到最大,空調出風口的風撲在臉上,稍微讓他覺得有一絲涼意,他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砸得喇叭“嘀”地一聲巨響,驚得停車場的保安回頭向這邊張望。他用雙手捂住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關上車窗,開車回家。

    回家後發現下巴腫起來了,他開冰箱拿了個冰袋敷了半個小時,然後又去洗了個澡,把自己扔進牀裏。

    他睡得很沉,這幾年在臨牀上班,白班夜班地倒來倒去,讓他養成了往牀上一倒就能睡着的好習慣,今天他睡得格外沉,也不知道爲什麼,連夢都沒有做一個。電話響了好久他才聽見,迷迷糊糊地抓起來“喂”了一聲。

    談靜的聲音就像是在夢裏一樣,遙遠而不真切。她問:“聶醫生,我們能見面聊一會兒嗎?”

    舌頭上的傷處還在隱隱作痛,提醒他這不是在夢裏,他坐起來,定了定神,說:“我明天上班,有什麼事明天到我辦公室說。”

    “我有很急的事情……”她語氣裏帶着哀求,“不會耽擱很長時間……”

    他掙扎了片刻,終於說:“我現在在家裏,不想出去。”

    “我上您家裏去,可以嗎?我一說完就走,不會耽擱您很長時間的。”

    談靜雖然柔弱,可是當她堅持的時候,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不屈不撓。聶宇晟知道她的脾氣,更因爲舌頭疼得厲害,懶得多說話,於是冷淡地丟下兩個字:“隨便。”

    談靜問清楚了地址,很快就過來了。聶宇晟起牀重新洗了個澡,又換了件衣服,就聽到門鈴響。

    他打開門,談靜有點手足無措地看着他,睡了一覺之後他的下巴腫得更厲害了,所以他又拿了一袋冰敷着。不過聶宇晟完全沒有正眼看她,他就一手按着冰袋,另一隻手隨便拿了雙拖鞋給她,談靜很輕地說了聲“謝謝”,看着那雙女式拖鞋,愣了幾秒鐘。

    聶宇晟才反應過來自己拿的是舒琴的拖鞋,她常來,所以擱了雙拖鞋在這裏。不過他不願意向談靜解釋,也覺得沒有什麼好解釋的,畢竟現在舒琴是他的女朋友。

    談靜換上了拖鞋,低着頭走到客廳,聶宇晟自顧自坐在沙發上,問:“你到底有什麼事。”

    “我是來向您賠禮道歉的……”談靜站在那裏,低着頭,真是一副賠禮道歉的模樣,“孫志軍喝醉了,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他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下巴似乎更疼了,他說:“我不需要你賠禮道歉。”

    “對不起……”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談靜沒見過這樣子的聶宇晟,他像個暴躁的獅子似的,一手按着冰袋,一手擱在沙發上,握成了拳頭,就像是下一秒鐘,他又會跳起來打人似的。他目光陰鬱,讓她有一種莫名的驚惶,可是他馬上移開了目光,說:“如果你就是爲這事來的,你可以走了。”

    談靜沉默了片刻,有點喫力地說:“請你——幫個忙……我知道孫志軍不對,可是現在他被警察帶走了,之前他因爲打架被治安拘留過,這次如果他再被拘留……”

    聶宇晟覺得冰袋外頭的水珠沿着下巴滑到了脖子裏,然後順着脖子滑到衣領內,那顆冰冷的水珠一直滾落到了他的胸口上,他想扔掉冰袋站起來,他想咆哮,他想質問,他想摔東西。可是最終他什麼都沒有做,他只是冷笑了一聲,問:“談靜,你就是爲這事來的?”

    她的頭又一點一點地低下去,她的聲音微不可聞,可是他聽清楚了,她說的是“對不起”,似乎在他面前,除了這三個字,她再無旁的話可說。

    他突然站起來抓着她的胳膊,將她往屋子裏拖,談靜起初掙扎了一會兒,可是很快很順從地,任由他拖着自己,進了洗手間。他狠狠將她甩在洗臉檯前:“你看看,你自己照鏡子看看,你看看你的臉!你被他打成這樣,你還跑來替他求情,你到底在想什麼?談靜,你怎麼……你怎麼能……”

    他實在不願意用語言去傷害她,今天一天她也夠受的了,現在她就像一隻受驚的鴿子,驚惶卻溫馴,她自欺欺人地扭過頭去,不肯看鏡中自己紅腫的臉,他伸手硬把她的臉扳過來,觸到她的腫痛之處,她疼得皺起眉頭來。

    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脣已

    經落在她緊緊蹙起的眉峯上,那樣溫暖,那樣繾綣,那樣帶着遲疑的驚寵和愛憐。她的身子猛然一顫,像是被這個吻給嚇着了,她轉身要跑,聶宇晟已經抓住了她,狠狠吻住了她的脣。

    要有多久的思念,要有多久的渴望,隔了七年之久,時光已經成了一條無法逾越的河,他們隔着命運湍急的河水,眼睜睜地看着對岸的對方,越走越遠。是無法戒掉的毒,是不能割捨的痛,隔了七年重新擁抱這個女人,聶宇晟才真正知道,有一種愛它不會因爲時間改變,有一種愛它反而會越掙扎越深刻。

    談靜在哭,她伸手摸索着他頸後那根紅繩,在一起的最後一年是他的本命年,她編了一根紅繩系在他的脖子上,不許他摘下來。他說我一輩子也不會摘下來,除非等到三十六歲,你再編一根給我換。現在這根紅繩褪色了,原來豔麗的硃砂色,褪成了淡淡的褐粉,可是心裏的那根繩索,卻一直牢牢地在那裏,繫着她的心,繫着她所有的牽掛。她曾經用整個青春愛過的男人啊,隔了這麼多年,當他重新用力抱緊她,當他重新深深吻着她的時候,她知道,原來心底的愛,一點也沒有褪色。

    她的聶宇晟,在這一剎那,就像十餘年前那個踏着落花而來的少年,重新劈開時空的阻隔,再次親吻着她,就像所有的往事重新來過,就像他們從來不曾分離,就像生命中最契合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最初失去的那一半靈魂,重新找了回來。

    那樣令她難過,她哭得擡不起頭,他抱着她在狹小的空間裏,像哄一個小孩子,不知要怎麼樣抱着她纔好。她抓着他脖子後面紅繩的那個結,只是號啕大哭。這麼多年來,她受過那樣多的委屈,這麼多年來,她喫過那樣多的苦,一切的一切,她都沒有想過,再重新遇上聶宇晟。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