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玫瑰之晨 >第17章 千千闕歌(1)
    第二天,裴迪文神清氣爽地來接舒暢,院門重鎖。一院藥草在淺淺的晨光裏,對着他舒枝展葉,葡萄架上掛着的幾串葡萄熟透如瑪瑙。他微微蹙了下眉頭,給舒暢打電話。

    “我和誠信律師事務所的趙律師約好今天採訪,他說今早臨時要出庭,我就把採訪的時間提前了下。”舒暢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喫過早飯了?”裴迪文柔聲問。

    “喫過了,你把我的車停到酒店的停車場,我採訪結束打車過去取。”

    “行,結束後,給我電話。”裴迪文說話時,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笑意。

    舒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合上手機,對着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的趙凱微微一笑。

    趙律師在濱江的律師行業中,名氣不算很大,也打贏過不少的官司,他的主要事蹟是爲許多民工免費提供法律援助。今年初,全市最大的華興集團,在工地上砍傷索要工資的農民工手臂的案子,就是他代理的。他在法庭上聲情並茂的辯論,打動了不知多少人。就是那個案子,讓他聲名大振。

    趙凱,不過三十出頭,可看上去像足四十歲,瘦長臉,眉毛濃黑,眼神犀利,嘴脣單薄,眉頭習慣性地擰着,就是和舒暢握手時,眉宇也沒有完全舒展開。

    爲了採訪他,舒暢下了不少工夫準備資料。但在採訪時,這些都沒什麼用得上,趙凱發揮職業特長,整個採訪都由他主控着,舒暢負責傾聽、做做記錄就好。

    “來自下層的人想到用法律來保護自已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但他們往往無權又無勢,我們扶持他們一把,這也是推進法制建設。我曾經建議法院每月向農民工搞一次法律知識講座,但一直沒有得到迴應。你在這次採訪中,不要寫好太多,好好地把這事呼籲一下。”

    舒暢笑笑,點點頭,“趙律師真是農民工的知心大哥。”

    “因爲我也是來自農村,我相信我比其他律師更能體會到農民工在城市裏各種權益得不到保障的痛苦。”趙凱嚴肅地說道。

    採訪結束,離開庭沒多少時間了,趙凱急忙趕往法院。

    舒暢揹着採訪包坐了公車去酒店取車,要是以前,她一定立即乖乖地給裴迪文打電話彙報,現在,舒暢聳聳肩,把車開出酒店大門,直奔超市。天氣還暖着,於芬做什麼喫的,都是喫多少做多少,沒有存貨。

    今天早晨,舒暢把積存的最後一包泡麪喫完,發現米桶裏連米都沒有了。舒暢拎了一個大大的購物籃,買了麪包、牛奶、雞蛋、常用的紙巾、幾大袋子速凍水餃,經過海鮮櫃和肉食櫃時,舒暢咽咽口水,嘆了口氣,轉身去了水果處,買了一大袋蘋果,結賬前,拿了一包米。

    報社上月的生活版揭露了許多小餐館的食用油都是地溝油,還配了多張照片。看了後,舒暢對於以前很青睞的價廉物美的小喫店就望而卻步。要去大飯店改善下伙食,錢包不太允許,再說一個人去也沒意思。於是,舒暢決定自已做飯。

    她的廚藝雖然不怎樣,但煮個飯、蒸個雞蛋還是會的。真的很感激發明蒸雞蛋的某位先人,這個菜沒有油煙,又有營養,而且還不費神。

    端着熱氣騰騰的米飯坐在餐桌前,喫着松潤滑嫩的蒸雞蛋,舒暢覺得一個人的日子也很不錯。喫過飯,她很勤勞地把鍋碗洗刷乾淨,又把小樓裏裏外外徹底清掃了下,還給院中的藥草澆了水。

    收拾到舒晨房間時,舒暢心裏面輕輕地抽了一下。舒晨房間裏的一切還保留着他走之前的樣子,於芬不忍進去收拾。舒暢只是把桌上的灰塵抹了抹,換了新牀單,拖了下地,其他什麼也沒挪動。這樣,好像舒晨只是像平時一樣出去玩耍了,過一會,他還會回來。

    做得疲累,舒暢一頭栽倒在牀上,直睡到下午三點。梳洗好,坐到桌邊,開始寫稿件。裴迪文的電話又來了,問採訪怎麼樣?

    “晚上應該能把稿件寫完,明天再潤飾下,爭取後天發表。”

    裴迪文嗯了聲,話筒裏傳來莫笑說話的聲音,他便掛了電話。

    記者這個職業真是不錯,雖然很傷腦、費神,經常出差在外,可是不必坐班,要想趁機偷個懶、躲某個人,非常容易。她現在要躲的不只是裴迪文,她也特不想見談小可。

    舒暢傍晚便把稿件寫好了。她鎖上門,開車去體育館打了會羽毛球,累得如五馬分屍般的回來,沒什麼睡意,便把前幾年喜歡的影片找出來,一一複習了下。

    她也看籃球賽,但每場比賽開始,她便自發把自已設想成一支球隊的成員,另一支球隊就成了敵人。自已的球隊失利了,她會罵罵咧咧,贏了,她會振臂歡呼,感覺像個瘋子似的。

    隔天,她去了公墓,在路上買了兩大盆黃色的菊花,放在晨晨的碑前。墓碑上,晨晨仍笑得憨憨的,眼睛細成了一條縫。舒暢細細地撫摸着他的輪廓,“晨晨,起牀啦!今天體育館有場友誼籃球賽,我帶你去看,給你買冰淇淋、買你愛喫的大京果。”

    晨晨沒有答話,仍笑呵呵的。

    就這樣在外面混了三天,硬沒回報社一步。裴迪文再沒來過電話,談小可也沒打擾她,耳根和環境都很清靜。只是,再好喫的蒸雞蛋,喫多了,就一般般了,舒暢忍耐不住給勝男打電話,想去她家蹭飯喫。勝男爸爸的肉燒栗子,那可是一絕。

    農場新來了一批犯人,勝男忙得三過家門而不入。

    舒暢摸摸鼻子,買了點剛上市的柑桔,去農場慰問勝男,順便在農場食堂慰勞下自已的胃。

    農場的早季稻已經成熟了,這兩天正在收割,晚季稻那邊還綠油油的,剛抽穗。金燦燦的稻浪中,晃動着一個個鋥亮的頭顱,犯人們拭一把汗,瞟都不敢瞟田埂上荷槍實彈的獄警,掄起鐮刀,整個人又埋入了稻田中。

    “現在不是農業機械化嗎,幹嗎還興師動衆地用勞工?”舒暢問站在她身邊的安陽。

    安陽斜睨着舒暢,“這些人來這兒就是勞動改造的。在勞動中,他們纔會體會反省人生,提高覺悟。”

    “你以爲他們從這兒出去就脫胎換骨?”

    “至少在這裏的日子,對他們來講是個不錯的人生體驗。來過一次,絕不想再來第二次。”

    “你說得好像挺了解他們的。其實,我覺得在這邊挺好的,有人做飯,有人安排日程,什麼都不要想,累了就睡,醒了就勞動,很簡單。”

    “你想來嗎?”

    “我在考慮是不是出去搶個銀行什麼的,然後揮霍一空,再進來清靜個幾年,也不錯。”舒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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