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玫瑰之晨 >第51章 且聽風吟(2)
    “開發北城,拆遷是個大問題。政府原來拆遷東城時,有老居民吊死在一棵大樹下,這事一直鬧到中央。這次政府壞了,哪家公司競標得中,拆遷就是哪家的事。”

    舒暢突地站起來。

    “你去哪?”於芬問。

    “我去買份報紙。”舒暢急匆匆地出了門。

    醫院隔壁有條小街,有許多小飯館,也有小旅店,其中有一兩間書店和報亭。書店已關門了,報亭裏還亮着燈。舒暢問老闆有沒有前幾天的《華東晚報》。

    老闆慢悠悠地擡起頭,“不談前幾天的,今天的也售完了。舒記者寫的那個‘躲貓貓’的系列報道,大家每天都等着看呢!你要看《華東晚報》,明天下午早點來。”

    舒暢扯了扯嘴角,嘆了口氣,拖着雙腿,默默地往回走。

    她也不知自己激動什麼、堵什麼,北城是老城,那些個平房擠在濱江的北角落,確實是影響整個城市的協調性,開發是遲早的事。她家那小樓,她不過住了二十多年,爸爸在那呆了近七十年,他都不心疼,她疼什麼?

    爸爸說得很對,與其都是被拆,還不如支持下致遠公司呢!寧致爲什麼沒和她提一句呢?忙忘了?也許是不讓她操那個心。

    舒暢低着頭走着,看着自己的身影被路燈拉得長長的,肩很窄,腰纖細,頭髮有些散亂,背稍稍有些佝。一陣夜風吹來,帶着初秋薄薄的涼意,舒暢環抱住雙肩,深呼吸。

    隔天,舒祖康說自己挺好的,有於芬侍候足夠了,不讓舒暢整天耗在這,催着她去上班。舒暢去詢問了下醫生,確實不需要自己在,也就乖乖地回報社。一到辦公室,首先是準備記者例會的標題,正看資料呢,葉聰一臉笑地把寫的幾份稿子放在她面前,請她指點。指點好,舒暢繼續忙標題,弄完,下班時間早過了。

    她一邊打電話給於芬問爸爸的情況,一邊等電梯。電梯下行,門一開,她擡頭,馬路對面,歐陸飛馳旁宛若華貴的騎士,在落日的餘暉中優雅地接受路人的注目禮。她咬了咬脣,把手機放回包中,摸出那隻錦緞的小盒子,打開,從裏面拿出鑲着一顆粉鑽的戒指,緩緩地套上右手的無名指。

    歐陸飛馳的車窗開着,隔了一條馬路,暮色四臨,她卻能把車內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不由得一揪。

    舒暢撩了撩頭髮,平靜地看了看兩邊的車流,向歐陸飛馳走去。她剛走到馬路中央時,歐陸飛馳的車門就開了,裴迪文下車,微笑地看着她走近。她柔順的短髮就已到肩下,燙成微卷的樣式,襯得化着淡妝的面容眉目清麗。

    “你要是再喊我裴總,我就掐死你好了,省得被你給氣死。”搶在她開口前,他先聲明,語氣溫和卻不容拒絕。

    她一僵,嘴巴張開,又閉上。

    “今天下班有點晚。餓了吧!”他接過她肩上的筆記本包,手指不經意間劃過她的後頸。輕快熟稔的口吻,好像他們之間沒有分開過半年。

    她微微一閃,抓緊包:“不上車了,我一會還得回去開車。”

    “喫過晚飯,我送你過來取車。這個給你先墊底。”他拉開副駕位車門,從裏面拿出一個紙袋,裏面是一杯奶茶和一塊微溫的烤紅薯。多麼怪異的搭配!

    她沒有接,固執地站在原地,右手擡了一下,無名指上鑽戒的星光在夕陽下讓裴迪文眼睛微微一閉。

    裴迪文的臉繃得很緊,隔了一會,他扯出了一個笑容,正是舒暢熟悉的樣子,那個笑浮在臉上,眼神卻是嚴厲的,他扣住她的手腕,不知怎麼用了那麼大的力,掐得她好痛,“只是共進晚餐,我能把你怎樣?”

    舒暢無可奈何地問:“你看着我,會有好胃口嗎?”

    “爲什麼沒有?”他笑了,笑得很苦,“我一直都在期待這個夜晚的到來,好不容易一切安排妥當,我能抽出時間了。我有這個榮幸請你與我共進晚餐嗎?”

    她是瞭解裴迪文的性子的,一旦認準的事,別人是沒辦法改變的。她探身坐進了車內。

    裴迪文上車,插鑰匙發動車子,繫上安全帶順手把車門鎖了。他沒有再說話,只專心地開車,次第亮起的路燈掠過他的臉,明暗變換間看不出他的喜怒。舒暢也側頭看向窗外,眼下近七點,正逢下班高峯,車開一會就要堵個幾分鐘。

    市中心,紅綠燈前,車排得像條長龍。

    舒暢有些着急地擰着眉,“我們要去哪家餐館?”

    裴迪文扭過頭,昏黃的路燈照在他的臉的下半部,他露齒一笑,潔白的牙齒微微閃着光:“你這樣子像是在應付我似的?”

    舒暢嘆了口氣,輕聲說道:“裴迪文,我快要結婚了。”

    “日子定好了?請帖印了?”他挑眉,擱在方向盤上的手顫抖着。

    舒暢低下眼簾,突然不敢對視他咄咄逼人的眼眸,那裏面有一團火在燃燒,“我不奢望得到你的祝福,但是請讓我保持平靜!”

    “你有激動嗎?你有失控嗎?”裴迪文沉下臉,“你平靜得就象一潭靜水,好整以暇地向我大秀你的幸福,我有說你什麼嗎?別那麼敏感,幸福的大道上,是沒有攔路虎的。”

    舒暢閉上嘴巴,沒有再說話。

    裴迪文把車拐進了一條幽靜的小巷,不起眼的門臉中,空間卻不小,除了有個不大的院落外,還帶了個小小的玻璃花房,室內空間分隔精巧,只十幾張桌位。深色的地板刻意做舊,四壁掛着幾幅身着旗袍的仕女圖,老式的桌椅加繡花的靠墊,很有些老上海的味道。

    舒暢和謝霖來過這裏。謝霖喜歡這裏的情調,點一枝煙,點幾道家常菜,要瓶花雕。舒暢後來也和勝男來過,她們兩人感覺一樣,都覺得這裏令人窒息,透不過氣來,她們更喜歡坐在大排檔裏,喫涼麪喝雜啤。

    菜單送上來,她點了一個酸菜鱸魚火鍋,一個時蔬,一份蒸飯,裴迪文拿菜單翻了一下,加了個蝦和豆腐煲。

    廳堂裏,客人不算多,周璇的《夜上海》慵懶地在室內輕輕迴響,菜很快就上來了。

    舒暢端起飯,指着鱸魚火鍋說:“這個菜做得很不錯,酸中帶鮮,你嚐嚐。”

    “你是想說,快點喫,然後和我說再見,是不是?”

    舒暢咬了下筷子,“算了,我不說話,喫飯。”

    “舒暢,”裴迪文扒了只蝦,斟了點醋,放進她的碗裏,“怎麼不問我爲什麼要在濱江設立分公司?”

    “這裏有很大的商機,有利可圖。”

    裴迪文神情松馳地一笑,“年初的時候,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的。我同意離開,就是爲了今天的回來。舒暢,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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