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秧歌隊只招一個人,姐你跟杏兒姐都進了,後來二丫說瞅見你偷隊裏的東西,就收了杏兒姐”
之前的陳音兒因爲受了別人的冤枉,一賭氣跳了河,現在的陳音兒卻不傻,反而是個聰明的,想到這裏,再聯想到剛纔看到的手鐲子,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神色慢慢變得冰冷。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咱們一個村子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這做賊的名頭還能到處扣的”頓了頓,陳音兒拉下臉,又道,“二丫,有些事是咋回事,咱們自個兒心知肚明,你要是再憑空造謠,我也不介意把那堆事往外頭說說。”她其實並不曉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是篤定了自個兒沒有偷拿東西,底氣足一點而已。
“我”那二丫聽到她的話,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尷尬,她沒答話,匆忙站起身,“我媽還叫我回家喫飯呢,我先回去了。”說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你們看到了,二丫根本連個子醜寅卯都說不出來,”陳音兒瞧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語氣有些冷,“誰以後再拿這件事在我面前嚼舌根,我非要她說出個好歹來。”
“音兒姐說的對,咱們以後再不說這樣的話了。”那個叫妞子的丫頭開始打圓場。
陳音兒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想轉身離開。
“音兒,你大伯是要進鎮上的那廠子了嗎那你雪兒姐和雨兒姐是不是要跟着去你們一大家子人,是不是也要跟去啊”那妞子拉着陳音兒,一連串的發問。
說到這正經事,其他女孩子都熱切的看着陳音兒。
“那你雪兒姐,以後就該要嫁給鎮上的人了吧。”
“那可說不準,指不定還能嫁給城裏人呢。”
芍藥村村子小,一點消息都藏不住,陳方立要上廠子做工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村裏人眼紅的緊,陳音兒頓時反應過來,這些女孩子未必對做工的事兒感興趣,但是陳雪兒長得是村裏挑尖兒的,向來是她們關注的目標,此時自然是要多加打聽的。
陳音兒有些無語地看着幾個女孩子,分明是和她差不多年紀,就開始關心這些問題了。
“應該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她含糊的說了一句,拍拍衣角,拉着陳娟兒起了身,“我還有點事兒,先走了啊。”
兩個人挎着筐子就往蘆葦蕩走,此時天色已暗,各家各戶都歸家了,陳音兒她們歇了一會兒,就開始做活了。
現在的茭白足夠嫩生,茅草葉子也黃了些,陳音兒埋着頭,一鐮刀一鐮刀的揮下去,不一會兒就割了一簍子,這到底算個辛苦活兒,她的小腿肚子都被草爬子吸滿了好幾口的血,又被茅草葉子割了好幾條口子,髮絲溼透了耷拉在臉上,被蘆葦葉子悶着,又疼又癢,好不容易割滿了,這時候許氏和陳荷花也挎着筐來了。
這茭白喫的就是一個鮮嫩,看着有一大筐,剝了殼又只剩下一點兒,又下了蘆葦蕩去割,一來一回的折騰,約莫過了兩個小時,這才全都裝滿了,陳音兒估摸了一下,這些約莫快一百多斤了,這才收拾了筐子,又在上面蓋了些乾草,幾個人朝家裏走去。
老陳家的屋子黑漆漆一片,雖然這個時候村子裏都通了電,但王氏向來不捨得用,除了老五陳方文唸書給開燈,誰屋子裏用電都是要捱罵的,就連起夜也只能用煤油燈。
陳音兒她們進門的時候,特意放慢了聲響,倒是沒驚動睡着了的人。
陳方忠腿腳不便,也沒跟着去,此時歇在內屋子,聽到外頭有了聲響,就道:“都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許氏卸下筐子,擦了擦汗,又忙着打水給音兒她們洗臉,“孩子他爸,你咋還沒睡呢”
陳方忠笑了下,那表情卻依舊是有些愁苦的,“你們都不在,我咋睡得着啊。”
就這樣說了幾句,幾口子人洗洗刷刷,陳音兒又找了法子存放茭白,隨後也就歇下了。
第二天輪到許氏做飯,一大早上,天還沒亮她就帶着幾個閨女起來,一進竈房,陳音兒揭開鍋蓋,看得就直皺眉:“媽,這鍋咋昨兒晚上沒刷呢看這黃點兒,這咋看得入眼啊。”
“這不是你二伯媽昨兒晚上收拾碗筷的嘛,”許氏一臉無奈,手上舀水刷鍋,已是麻利的忙活開了,“她犯懶了,又怕你奶罵,索性把這鍋蓋一蓋住,這要是晚上沒人發現就混過去了,第二天有人來做飯,遲早得刷鍋,還挑不出她的刺。”許氏邊唸叨邊動手,“要是說啊,你二伯媽聰明倒是極爲聰明,就是沒用對地方,咋都使在這些歪腦筋呢。”
幾個人閒閒說着話,火就升起來了,許氏又發了面,揉了窩窩,昨兒陳音兒在蘆葦蕩裏撿了幾條鯽魚,許氏利索的把它收拾剔了鱗,又用鹽、生薑、蔥花簡單地碼了味,用薄薄的麪糊裹了,然後用少許的油在鐵鍋裏煎的兩面都泛黃了,這才倒進水燉煮。
等魚湯燉開了,將蒸好的窩窩貼成餅子,又大火燒開,又用小火燜煮了一會,就煮出一鍋奶汁般的魚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