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陳音兒放輕了腳步,沒朝竈房走,而是悄悄朝側屋李冬梅那邊走去。
側屋的門半掩着,也許是方纔二郎送棗兒進去,出來的時候忘了掩門,陳音兒倒是不計較這些,這樣她正好可以透過一條縫看見屋子裏的舉動。
她湊了上前,把自個兒躲在角落裏,屏住了聲息,仔細的聽着。
那屋子裏倒是十分安靜,李冬梅是個懶散的性子,往日裏很少出門,就算喫飯,也是王氏讓人特地送了一份到她房間,說是瞧着那張臉就沒胃口,不讓她上炕。李冬梅也不見怪,更是樂在其中,不用看着王氏的臉色過日子,自個兒私底下還能藏些零食,她正巴不得呢。
但跟平時那個趾高氣昂的李冬梅相反,此時的她懶洋洋的癱在炕上,除了臉色有些發白,這瞧着倒也沒什麼異樣,陳音兒直以爲是自己多心,剛想掉頭就走,就聽見那屋子裏傳來了幽幽的一聲嘆息,似是十分無奈的樣子。
隨後傳來了“咔嚓”一聲,聽像是在喫什麼東西的聲音。陳音兒站住了腳回頭,眯了眯眼,看見她跟前的炕桌上,攤着一桌子小青棗兒,可不就是二郎剛剛摘的那些嗎
再看看她此時嘴上的動作,難不成這李冬梅是在喫那些小棗兒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就剛纔那些棗兒,朝着離成熟還有好幾個月,渾身發青,正常人看一眼都會酸到牙,更別說要把它喫進嘴裏去了,這李冬梅打從鎮上來,啥好喫的沒喫過啥新鮮玩意兒沒見過咋就偏偏攤着個酸嘴兒呢
這玩意兒,青的發亮,鄉下的孩子裏,就連二郎那種恨不得跟狗搶食喫的饞鬼子都不喫呢,偏生這李冬梅還特意讓人去摘,還叫瞞着人,這倒是十分不正常了。
陳音兒正自個兒想着,只聽屋子裏突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乾嘔之聲,打破了她的思緒,她恍惚中只以爲自己聽錯,疑惑擡頭,只見那李冬梅已經停下了喫棗子的動作,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撐着炕,兀自埋着頭,像是嘔吐不止,陳音兒這才發現她跟前放着一個痰盂。
該不是貪嘴喫那酸棗喫太多,喫壞了肚子吧,陳音兒剛想着要不要進去扶一把,突然看到那李冬梅迅速的擡起身來,瞧了瞧四周無人,忙擦了擦嘴,急急忙忙從桌上撿起一粒棗,扔進了嘴裏,勉強嚼了幾下,囫圇的吞了進去。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陳音兒看得瞠目結舌,頭一回見人主動喫,那酸澀無比的棗兒的。
說來也奇怪,原本酸澀無比的棗兒被她吞了進去,若是個正常人,只怕早就酸得齜牙咧嘴了,但李冬梅卻不同,只見她方纔還滿含痛苦的表情稍稍紓解了一下,就連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只是臉色依舊有些慘白,她擦了擦嘴,捂着胸口,一臉虛弱,緩緩的向後仰了下去,像是在歇息。
再說了,那酸棗瞧着都不能下嚥,偏生她喫進去後就像是能治病止嘔一般,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種種疑點攪和在一起,陳音兒皺起了眉,不對,這事兒確實有點奇怪,要知道,就依着這李冬梅的性子最爲嬌慣,跟鄉下的姑娘一點都不一樣,記得剛來的時候,有一次晚上可能是受了寒,沒事咳了幾聲,第二天就立刻叫家裏的人給她去買了藥,回來喫下,還吩咐廚房裏煲了熱熱的薑湯,一起送了過去,就這點小病小災都折騰了老陳家三天,現如今這樣嘔吐不止,她那個一驚一乍的性子,怎麼還不叫人大張旗鼓的去請醫生
除非,這事兒根本見不得人,要是讓別人曉得,會出什麼大婁子,所以她才一直瞞着,就連摘棗兒這種事兒,也是讓二郎偷偷摸摸的去做。
突然,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在陳音兒腦海裏突然出現,要說這種事兒,自個兒確實倒還是真沒什麼經驗,但之前也看過許多影視劇,這橋段在電視劇裏不就是有了孕之後害喜的症狀嗎
這李冬梅有孩子了陳音兒被自個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害喜不會吧要知道這李冬梅剛被託付到老陳家來的時候,她自個兒可說是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呢,就連陳蘭兒那邊,也因爲沒有證據,索性把她跟那林富貴的事兒給含糊了過去,沒說了個清楚。
眼下這清清白白的大閨女怎麼會突然害喜了呢就算她是真的有了身孕,這孩子又是誰的跟老陳家能扯上關係不
想到這裏,陳音兒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來,要知道這李冬梅自打來了鄉下,飯也不做,衣服也不洗,都是扔給她們這些鄉下孩子們去河邊幫洗,前一段時間,剛來的時候是連內衣褲一起交給她們,但就這段時間開始,李冬梅有一回特意說她們這些小丫頭笨手笨腳,衣服上洗的不乾淨,從此之後內衣就很少交付給她們,都是自個兒偷偷去河裏洗,要知道,依着李冬梅那般懶散的性子,往日裏連大門都不出的,生怕被太陽曬黑了,居然也會偷偷去河裏洗衣裳
怕不是爲的隱瞞什麼吧。陳音兒越想越覺得整個事態古怪,這件事兒,哪方都不好招惹,只怕不是自己能解決的,還是先回去再等等看,畢竟懷孕了這種事,時間一長自然也瞞不住。她往後退一步,剛想離開,擡頭就瞧見了李冬梅晾在屋外院子裏晾衣繩上的東西,原本只是普通的一個物件,但對陳嬰兒來說,像是被一聲天雷劈中一樣,她愣在原地,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