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再打算，”陳音兒笑了笑，說的含糊，“現在還沒想好。”
畢竟這話很快就會傳到老陳家，現在小飯館的營業執照還沒辦下來，她可不願意憑空給自己添亂子。
“出去住段時間也成，”有人在邊上幫腔，“就現在那老陳家的光景，一灘爛泥，誰想跟他們扯上半點關係啊，再不跑難不成等着惹一身騷。”
這下村長也不好說什麼了，雖然他不大讚成幾個女人家出去討生活，但老陳家這爛泥潭子確實該要離遠點，之前他們請客結果卻鬧得一塌糊塗的事兒自己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別的事情都沒啥，我跟我媽她們的戶口都在這邊呢，我就是想着，這不跟着隊裏下地了，工分的事兒又怕村長爲難”
那村長到底是老江湖，知道陳音兒這是主動給他臺階下，想了一下，“這樣吧，這政策確實還沒出來，但我前段時間聽說隔壁村也有個離鄉了的，要不這麼着，咱們跟他們處理法子一樣，你們去鎮上，明年的工分就先不記，萬一你們哪天想回來，那咱們就再開始記，丫頭你覺得這樣行不”
這已經是自己預料到的最好處理方法了，陳音兒笑了笑，“那我就先謝謝村長了。”
周圍的婦人拍着許桂香的手背，或真或假羨慕道：“大妹子，幾個丫頭這麼能幹，這下你可就要享福了啊，你家音兒是賺了多少錢啊這回，還能在鎮上找到住處了。”
許桂香有些不大自然，笑了笑，沒做聲。
這場席面的事兒很快就傳到了老陳家的院子裏。
王氏在炕上坐着，聽着下面陳梅花一五一十的彙報，眼珠子都發直，只覺得肉痛不已，“這敗家的老孃們，是掙了多少錢，就這樣大魚大肉的糟蹋”
旁邊的陳方忠面色有些不好，在他的想法裏，這許桂香離開老陳家應該是窮的飯都喫不上，過不了幾天就得回來求錢，眼下居然越過越好，還擺起酒席來了，這叫他怎麼能不喫味，那李冬梅瞪他一眼，冷哼一聲，低聲罵一句：“沒用的東西。”
陳方財心裏跟貓爪子撓一樣，聽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梅花，他們真整了那樣的一席”
“可不是嘛，”陳梅花氣鼓鼓的，“就擺在院子門口，請了一大波人去呢，大肉大魚的伺候着，喫的滿嘴流油的，”她故意看一眼王氏，大聲道，“要我說，這些人也太沒良心了，雖然她們現在不姓陳了，但是咱媽可是足足養了她們十多年，到頭來還沒資格去喫她這一桌飯了”
王氏心裏不高興，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咱家可不稀罕喫她們那一頓飯，我怕毒死我。”
“還有一件事兒，”陳梅花故意頓了一下。
“啥”這下王氏真的忍不住了，“梅花，你說的是真的”
“可不是嘛，我聽大腳嬸子說的，”陳梅花一驚一乍，“是那陳音兒在當衆說出來的，這話還能有假外頭都議論翻了，都說是爲了躲着咱家才走的。”
“這丫頭說啥話呢別聽風就是雨的，”陳方財有些不快，“都分了家了，她們走不走的關咱們啥事兒這屎盆子咱們不能自己給自己頭上端”
陳梅花吃了個癟，臉色不大好，頓一頓，十分不滿道，“媽，先別說這些，你是不曉得，她們這上鎮上以後，住一晚上要錢，喫一把青菜也要錢，就連喝口水都要錢呢就這樣她們也要搬，我看這回那陳音兒可真是掙了不少錢，家裏上次化肥鬧出了那麼大的事兒，咱們那麼求她，她還假惺惺的哭窮真好意思”
“這幾個丫崽子果真是翅膀硬了”王氏的情緒完全被她挑起，一下子拉下臉來，咬牙切齒道，“仗着自己能掙幾個臭錢了，就不把我們這些老不死的看在眼睛裏了”
“你這是說的啥話呢”陳老爺子皺起了眉頭，他覺得剛纔王氏的話太過刺耳，傳出去肯定又要起流言，現在老陳家的名聲已經夠不好的了，實在是經不起任何折騰了，“她們母女幾個能掙錢，咱們應該要高興點纔是總不能盼着別人窮困潦倒吧”
“爸你這話說的好聽，別人心裏指不定怎麼想咱們呢”陳梅花沒好氣道，“你們當時爲了錢那麼求她們，那死丫頭都不爲所動，我看啊，她心裏早就把咱們當成仇人了”
陳老爺子的關注點不大一樣，“你先別忙着發脾氣，我就問你，要是你說的話是真的，那她們母女幾個的工分咋辦”
要知道這年頭農民離開土地也就是沒了口糧，連最基本的生活也沒辦法保障，陳老爺子覺得許桂香不至於這麼糊塗
陳梅花冷哼一聲，“爸你這就不知道了，人家村長吃了那頓飯，心裏別提多高興了，都當衆說了，先不記，要是她們幾個在鎮上過不下來，再回來記上。”
“爸，這種事都商量過了，看來搬家這事兒是真的了。”陳方財開了口，“眼看下一次還錢的日子又要到了，咱們家現在連下鍋的米都要發愁呢，她們的日子居然過得那麼瀟灑”
“我曉得你想說啥，”陳老爺子悶着頭抽了一口煙，他心裏也憋屈得慌，現在外頭人一提起老陳家，都避之如蛇蠍，往日還有些往來的老哥倆，也再也不上門了，“但是不行”
上回被陳音兒當面訓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不知道爲什麼，儘管對方是個小丫頭，陳老爺子卻依舊有些心裏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