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真讓沈氏出來了，就那嘴皮子的利索勁兒，自己往後的日子還咋過
王氏在邊上哭的天昏地暗的，嗓子都啞了起來，“讓我死了吧，啥事兒都怪我，我讓老陳家的面子蒙羞了，我是真的沒臉再活下去了啊”
她掙扎着又要往牆上撞，陳老爺子看她一眼，到底是多年的髮妻，若是讓他真鬧到魚死網破的地步，說到底還是不忍心。
“爸，你趕快說句話啊，”陳蘭花手上有些乏力了，又怕王氏真的碰到頭傷到自己，連忙擡頭請求幫助，“你們老夫老妻過了大半輩子了，總不能真眼睜睜看着媽撞死吧”
“行了行了，老婆子，剛纔是我做錯了，不該動手，也是聽着你那些混賬話一時氣極了，這大過年的就別鬧騰了，咱們消停消停，省得讓閨女兒子們都跟着你操心。”陳老爺子難得服軟。
王氏雖然往日裏嘴巴不饒人，心裏其實是個曉得分寸的人，她知道自己剛纔說錯了話，這陳老爺子最講究名聲清白，她千不該萬不該拿着這一點扯皮，到頭來惹得一身騷，現在陳老爺子肯當衆給自己個臺階下，這已經是對方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了，要是自己再纏着不放，只怕到時候誰都討不着好，想到這裏，雖然心裏仍舊慪氣不過，她卻只肯啞聲哭嚎，不再掙扎着朝牆上撞了。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陳蘭花連忙掏出一塊絹子，給她媽擦乾淨臉。
半響，陳老爺子低聲嘆了口氣，“蘭花，你別管你媽了，也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富貴他們爺兒幾個在家裏呢，今兒過年你還留在孃家，要是讓別人曉得了，指不定要編排什麼話了。”
“爸，我不走，”陳蘭花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流下淚來，“這咋說也是我家呢，林富貴他對我不好，拿着掃帚把我趕出的門，我不回去了”
“說啥傻話，夫妻倆還能有隔夜仇啊，待會兒就回去吧。”陳老爺子看着自己大丫頭面容憔悴，雙目通紅，不由得也有些揪心，但他很快硬下心腸，“爸也心疼你，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往後就算夫妻倆起了爭執，也不能往孃家跑了，一個女人總待在孃家，這話要是傳出去不好。”
陳蘭花沒想到自己會直接被人下逐客令，一下子跌坐在炕上，愣了一會，繼而又哭了起來。
“爸，你這樣趕我回去，那林富貴更不會把我當回事兒啊，爸，求你讓我再呆幾天，好歹也得讓那林富貴跟上回一樣，跪着來接人啊”
不一會兒，陳蘭花又向陳老爺子哀求道。
陳老爺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瞟見炕上哭的昏天暗地的王氏，滿心的無奈。
“爸，我曉得錯了，我往後再也不跟老四媳婦鬧矛盾了，我老老實實在家裏做活，你就讓我再待幾天吧”陳蘭花哭着道。
“蘭花，不是爸狠心，好話我都跟你說完了，眼下這老陳家的事兒我都管不住，你們那一家子我更是管不了了，”陳老爺子的語氣如同一潭死水，不起絲毫波瀾。
陳蘭花滿心絕望，環顧四周，這一大屋子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她說句話。“爸”
她試圖連聲哀求，但陳老爺子站起了身，直直朝外走去，竟是連頭都沒回。
正月初一一大早，還下着鵝毛大雪，這是一年裏難得不用早起的日子，就連一向勤快的許桂香，也是一覺睡到天大亮。
屋子的門剛剛打開，餃子剛熱上鍋，就聽見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今兒可是大年初一，誰還在外頭走呢就算是有人要來拜年，也沒有來這麼早的啊，她走出門看一眼，正好見着院子門口觀望的陳老爺子吧。
許桂香嚇了一大跳，一時愣在當場，不知道該做啥反應。
陳老爺子擡起頭，見着了她，苦笑一下。
“老四”
媳婦那兩個字還沒叫出口，硬生生被他嚥了下去，陳老爺子擠出一絲無奈的笑，“許家妹子。”
“爸，您別這樣叫我，真是折煞我了，”許桂香反應過來，連忙進屋端了一缸子熱茶出來，把人請進了屋子，“這外頭下着大雪呢，爸你咋一個人在外頭走呢今兒初一，沒人去家裏拜年嗎”
要知道往常一到初一，老陳家可是熱鬧的很，陳老爺子作爲一家之主，自然是沒啥空出來閒逛的。
“沒事兒，”陳老爺子接過那個熱茶，喝了一口，身子頓時暖和了不少，“我就是想着你們娘幾個搬出來這麼久了，我也沒過來看看，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之前，讓你們娘幾個回家喫頓飯，你們也推三阻四的總是不去，這不我就過來看看，許妹子，你跟我家方忠緣分淺，但音兒娟子她們說到底還是我的孫女兒，不管咱們分不分家，這一點是改不了的啊。”
許桂香被他說的臉色有些尷尬。
“爸，這是當然的，不管怎麼說，音兒她們都得叫你一聲爺呢。我本來是想着，待會兒喫完飯，就帶着她們去老陳家給爸你拜個年，誰想到這我們還沒過去呢，您就先過來了，這要是話傳了出去，外頭的人指不定又該咋說了。”
許桂香的語氣裏滿是擔憂。
“沒事兒，我啊，就是到處散散步，順便來你這兒來看看。”話雖這麼說，陳老爺子卻笑的舒坦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