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財一咬牙，麻着膽子把那麻袋掀開。
陳音兒站在人羣后面，她的個子不算高，踮起腳尖也看不太分明，只見那麻袋被掀開，前面站着的人羣裏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頓時起了騷動。
許桂香急忙轉過身，捂住了她跟陳娟兒的眼。
“乖孩子，別看別看，”她自己的聲音都帶着顫音，顯然是被嚇得緊了。
陳音兒有些莫名其妙，還沒反應過來，就聽着那陳方財尖着嗓子哭嚎一聲：“媳婦啊。咱家幾個娃娃都沒成人呢，你咋就捨得拋下我走了啊”
陳方信連忙去扶他，與此同時，大郎和二郎也放聲哭嚎起來。
許桂香臉色慘白如紙，再也不讓她們再待下去，急急忙拉着她們往家走，“這裏不適合你們待着，咱們先回去。”
她腳步走得飛快，毫無意識到自己的手勁兒也很大，像是攢足了力氣，生怕手心的人掙脫，人只有在萬般緊張的時候纔會這樣，陳音兒的手腕都被硬生生箍紅了，她也沒掙扎，乖乖任由對方拉着走。
走得遠了，那河邊的哭嚎聲還隱隱傳過來，似乎又多了幾個女人的聲音。
陳娟兒本來年齡就小些，此時見着她媽這樣，跌跌撞撞跟着走了一段，一個沒留神摔倒在地，許桂香見了，這才隱約回過神，忙鬆了陳音兒的手，神色慌亂道：“娟子，咋了摔疼了沒”
陳娟兒咬了咬嘴脣，懂事的搖了搖頭。
“我的好孩子，”許桂香仔細查看了一番，確認孩子只是胳膊上擦破了點皮，這才鬆了一口氣，一把將陳娟兒拉進懷裏，神識依舊有些恍惚，但聽語氣已經平靜了不少，“是媽不好，不該拉着你們走那麼快。”
陳音兒瞧着她額頭上的涔涔冷汗，這才試探發問：“媽，你剛纔在那裏看見啥了”
許桂香的眼中閃過一絲恍惚
看見了什麼
那沈氏浮腫虛胖的臉，額頭上溼漉漉的幾縷枯草頭髮，還是被碎石劃的斑駁不堪的皮膚
許桂香打了個寒顫。
“沒沒啥”
陳音兒隱約猜到了什麼，此時見許桂香這樣，自然是明白過來，沉聲道：“媽，剛纔那個人，真的是二伯媽嗎”
許桂香看她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半響，只嘆了一口氣。
“你二伯媽一世厲害，生怕自己喫一丁點虧，這十里八鄉的誰不曉得她的手段，哪裏想到最後淹在河裏去了。”
陳音兒皺起了眉，“媽，你真的覺得二伯媽是自己淹死的嗎”
“音兒，我曉得你也不敢相信，但我是剛纔親眼見着了，”許桂香只以爲她是不敢相信，只能低聲解釋道，“那確實就是你二伯媽，就是被水泡的久了，有些變樣，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她耳垂上有個黑痣，這是錯不了的”
許桂香聽着也皺起了眉，“音兒，你的意思是你二伯媽她是故意跳進河裏的”她搖了搖頭，“咋可能呢，就她那個沒羞沒臊的性子，凡事只有別人欠了她的，啥時候有她見不得人的時候啊，這回即便是從公安局回來，就算接下來這段日子裏村裏人個個都指着她嚼舌根，你二伯媽都不會瞧在眼裏的。”
陳音兒接了她的話頭，神色嚴肅：“媽，你也覺得這事兒有古怪吧”
“你這麼一說，倒像是真有些奇怪，”許桂香的眉頭緊緊皺起，“但你二伯媽爲啥會突然去河邊呢”
“我也不知道，”陳音兒心裏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她有一種直覺，這事兒並沒有到此結束，太蹊蹺了，像是有人故意做的，但這人要害沈氏，到底是有啥目的呢
不遠處傳來“嗚唔嗚唔嗚唔”的聲音，想來是公安局的人來了。
陳音兒開了口。
“媽，咱們先回去吧，要不是自殺的話，這可是命案，不管怎麼說，這事兒現在跟咱們沒關係，那咱們以後也不能牽扯進去。”
她這話雖然有點自私，但說的可是有道理，過段時間自家要去鎮上開飯館兒的，要是跟這種晦氣命案牽扯上關係，這飯館兒還開不開了哪有客人敢上門往遠了說，她這讀大學的政審還過不過了
許桂香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冷汗從後背升起，是的了，這可是大命案，牽扯上了可是要進公安局的，她家閨女名聲清白，可不能受這個罪。
“好，咱們回去，這事兒我們就當不曉得。”
陳音兒朝河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哭喊聲已經小了不少，想必是公安已經到了。
不怪她想法自私，沈氏這事兒擺明了另有蹊蹺，她不想插手。
幾個人剛到家門口，就見着顧明急急忙從院子裏走了出來。
他見陳音兒不想在許桂香面前討論這個，只遞了個眼神過去，簡短道：“二伯媽在河裏淹了。”
她說的輕巧，顧明卻頓時反應過來，只是淹了的話，肯定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只怕是人已經不在了。着陳音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忙道：“剛纔我聽着好像有警車開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