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讀心詭探 >第7章 勾魂狂花
    明安精神研究院。

    今天天氣很不錯,風和日麗。劉磊目光呆滯地望着外面的陽光,一言不發。他來到這裏已經六年了,他是一個恐懼後遺症患者,很多時候,他會被自己潛意識裏的恐懼驚嚇到,然後蜷縮着身體瑟瑟發抖,拒絕任何人靠近。

    護士推開了門,小推車上是今天要喫的藥。

    “我要出去。”劉磊轉過了頭,他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一個精神病人。

    護士沒有理他,只是配着手裏的藥,四顆白藥片,一杯白開水,放到了牀頭。

    “我還要在這裏住多久?”劉磊又問。

    “吃藥。”護士面無表情地說道。

    “秦飛呢?”劉磊語氣軟了下來。

    “他可能忙吧。”護士知道,秦飛已經很久沒有來看他了。

    劉磊乖乖地吃了藥,然後躺到了牀上。

    白色的被單,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病號服,白色的世界,如同棉花,如同浮雲,或者是少年的心。

    劉磊感覺自己飄了起來,他的身體在搖晃,眼前一片眩暈。每次喫完藥他都是這種感覺,彷彿有一個神仙帶着他離開人間,飛向太空,可惜怎麼飛都無法飛出他的噩夢。

    他的噩夢源於六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天晚上,他和蕭月月在那個屋子裏面親熱的時候,突然便看到了一具屍體,後來秦飛告訴他那具屍體是江風的屍體,可惜莫大的恐懼已經讓他陷入了地獄裏面,雖然很多時候他知道自己身在人間,但是卻無法躲開地獄的陰影。

    每一次,他看到自己回到那個夜晚,看到那個屋子,耳邊聽見蕭月月的尖叫,面前便會出現江風的屍骸,他像一個復活的骷髏一樣,張着乾涸的嘴巴,伸着細長的手骨,扼住他的脖子,他想躲開卻無法躲開,只能用力呼吸,用力尖叫。

    劉磊睜開了眼睛,他看見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裏拿着冰冷的手術刀,此刻他不再是病人,他是醫生,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他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外科醫生:仰賴醫神阿波羅·埃斯克雷波斯及天地諸神爲證,鄙人敬謹直誓,願以自身能力及判斷力所及,遵守此約。凡授我藝者,敬之如父母,作爲終身同業伴侶,彼有急需,我接濟之。視彼兒女,猶我兄弟,如欲受業,當免費並無條件傳授之。凡我所知,無論口授書傳,俱傳之吾與吾師之子及發誓遵守此約之生徒,此外不傳與他人。我願盡餘之能力與判斷力所及,遵守爲病家謀利益之信條,並檢柬一切墮落和害人行爲,我不得將危害藥品給予他人,並不作該項之指導,雖有人請求亦必不與之。尤不爲婦人施墮胎手術。我願以此純潔與神聖之精神,終身執行我職務。凡患結石者,我不施手術,此則有待於專家爲之。無論至於何處,遇男或女,貴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爲病家謀幸福,並檢點吾身,不做各種害人及惡劣行爲,尤不做誘姦之事。凡我所見所聞,無論有無業務關係,我認爲應守祕密者,我願保守祕密。尚使我嚴守上述誓言時,請求神讓我生命與醫術能得無上光榮,我苟違誓,天地鬼神實共殛之。

    曾經,他希望自己可以莊嚴地背出希波克拉底誓言,從此身着純色工作服,手拿純淨手術刀,救死扶傷。可惜,他成了病人。

    眼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劉磊拿着刀慢慢走了過去,刀子從屍體的臉滑到喉嚨,再從喉嚨移到胸口,然後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劉磊丟開了手術刀,扯下了白大褂上的標誌,上面寫着秦飛的名字,那不是他,他的頭開始疼起來,如同無數只螞蟻在撕咬着他的神經,他捂着頭用力地叫了起來,他甚至希望拿起那把刀割開自己的腦袋。

    黑暗,潮水般侵入他的眼睛,然後他沉沉睡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劉磊站了起來,他看見自己躺在病房的外面,他慢慢向前走去,前面有燈光閃過來,是值班護士。

    “劉磊,你怎麼又跑了出來?快回去。”護士衝着他叫道。

    “哦,不好意思。”他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

    病房裏沒有開燈,護士扶着他上了牀。護士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竄進了他的鼻子裏。

    劉磊的心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美嗎?”護士看着他笑,窗外有月光透進來,護士的臉在月光下如同一朵嫵媚嬌豔的花。

    “美。”他點頭。

    “吻我一下。”護士說。

    他的心哆嗦了一下,慢慢移動着嘴脣,湊到了護士的嘴脣旁邊。

    六年前的那個夜晚,和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樣美麗,朦朧而又神祕。

    “我美嗎?”蕭月月問。

    “你在我心裏永遠最美。”劉磊嬉笑着。

    “胡說,男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蕭月月害羞地躲進了他的懷裏。

    “來,美人,讓我親一下。”他伸手擡起了蕭月月的下巴。

    蕭月月閉上了眼睛,睫毛微顫,如同兩隻撲翅的蝴蝶。

    劉磊把嘴脣湊了過去,慢慢覆蓋到蕭月月的嘴脣上,他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但是蕭月月的兩隻手竟然抱着他,那他抓住的是誰的手?

    他睜開了眼,猛然看見旁邊竟然是一具屍骸,兩個眼睛又空又大,散發着幽幽的鬼氣,定定地看着他。

    劉磊叫了起來,一下癱到了地上。

    護士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脣,露出一個性感的笑容。

    劉磊蜷縮着腿,瑟瑟發抖,猶如一隻小貓。護士走出了病房,她的笑容慢慢冷了下來,她的兩隻手捏在一起,走進了漸漸深黑的走廊裏。

    一隻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週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在蝴蝶效應裏,劉磊只是一顆棋子,但是走出的卻是一步顛覆絕殺的關鍵局。

    護士走到值班臺,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江雨,隨即她又塗掉了這個名字,換成了另一個,江小婷。

    自從哥哥死後,她已經很少用江雨這個名字了。母親給他們取名,江風、江雨,希望他們可以永遠幸福快樂,但是哥哥已經死了。風走了,雨自然也不會停留。

    這裏是南城醫學院。在火車站出站口的宣傳資料上,陳池就已經對這個學校有所瞭解。但是真正走進來,陳池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陳池並沒有直接去徐桂榮的宿舍,而是先來到了男生宿舍。通常對一個案子的瞭解,學生之間的傳言往往要比一些真實的調查內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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