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山就在市外。
浣山上有一座年代久遠的寺廟，香火旺盛，香客不絕。
靈瓊仰頭望着那幾乎看不見盡頭的梯子，鎮定地摸出手機，搜索——浣山上山方式。
百度十分無情，只給了她一條結果——走上去。
浣山受山勢影響，以及對信仰的尊重，所以即便香客不絕，也只有爬上去這一條路。
領導人來了都只有這一條路。
靈瓊嚥了咽口水，想想埋香那可怕的語言輸出，她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是哪個逃跑的小妖精在作怪。
自由了不趕緊跑，居然離這麼近就開始興風作浪，簡直是太過分！
二十分鐘後。
靈瓊一屁股坐在臺階上，望着遠處的景色思考，她爲什麼淪落到這個地步。
最後想來想去，只能怪崽。
要不是他揣着怨女硯跑了，埋香一高興說不定就想不起浣山這茬……
對，都是崽的錯！
靈瓊捧着臉嘆氣。
旁邊突然插過來一道聲音：“姐姐，你也是考試不及格，要來拜佛腳的嗎？”
她扭頭就對上小女孩兒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約莫七八歲，就蹲在她旁邊的臺階山。
靈瓊環顧下死走，路過的人並沒人停留，顯然都不認識這小女孩兒。
靈瓊順口問：“什麼拜佛腳？”
浣山是有什麼稀奇規則，要拜佛腳的？
小女孩兒語氣天真：“就是拜了佛腳可以考高分呀。”
靈瓊：“……”
那是抱佛腳吧？
“你聽誰說的？”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就開始搞這些不靠譜的。
小女孩兒：“小胖。”
“小胖是誰？”
“我同桌。”小女孩兒學着靈瓊的樣子捧臉：“他就是拜了佛腳，這次考試考了一百分，他媽媽給他買了一個變形金剛。”
“那也許是他努力。”抱佛腳有用的話，還需要努力做什麼。
小女孩兒撅嘴：“怎麼可能，小胖每次都考倒數第二！”
靈瓊挑眉：“倒數第一是誰？”
小女孩兒指了指自己：“我。”
靈瓊：“……”
靈瓊想了想：“所以你也想考一百分？”
“嗯，我想要買一個娃娃，可是我成績不好，買不了。”小女孩兒嘆氣，“你說，大人怎麼都那麼討厭呀。”
靈瓊：“你遲早會長成你討厭的樣子。”
小女孩兒：“？？？”
靈瓊坐半天也沒見有人來領這小孩兒，“你一個人來的？”
“嗯。”小女孩兒洋洋得意：“我知道路的。”
“……”
靈瓊對熊孩子抱着敬以遠之的敬畏，起身繼續往上爬。
“姐姐，你到底是不是來拜佛腳的呀？”小女孩兒跟着她。
“不是。”
“那你來幹什麼呀？”
“受罪。”
“誒？”
小女孩兒畢竟年紀小，理解不了靈瓊被生活磋磨的滄桑和無奈。
-
小女孩兒一路跟着靈瓊上到浣山。
此時正是香客最多的時候，隨便一看都是人。都是人。
靈瓊在前殿轉了一圈，觀察來來往往的香客和寺廟裏的和尚們。
“你不是要去拜佛腳，你跟着我做什麼？”靈瓊沒好氣地看着尾隨自己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扯着自己的衣襬：“我……我不會知道是哪個。”
靈瓊樂了：“小胖沒告訴你？”
小女孩兒搖頭：“他只說那裏很破舊，房子旁邊有一棵被雷劈過的樹。”
靈瓊思索片刻：“你說，拜了佛腳就能有好成績？”
任何奇怪的地方，都值得探究一下。
小女孩兒堅定地點點頭。
“我帶你找找去。”
小女孩兒頓時雀躍起來：“謝謝姐姐！”
浣山上的建築不少。
有一部分對外開放，但有一部分不對外開放，只允許寺廟內部的人員進出。
靈瓊在對外開放的部分沒找到小女孩兒所說相似的地方。
小女孩兒明顯是累了，拽着靈瓊衣襬：“姐姐，我走不動了。”
靈瓊把衣襬拽回來：“我也走不動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
“施主，這後面是不對外開放的，您可以去前面。這裏也沒有施主所說的拜了能讓人成績變好的佛像，還請施主不要相信這些虛無的傳聞。”
小沙彌對着一個香客阿彌陀佛，好言勸說他離開。
可那個香客十分堅持。
非說小沙彌身後的門裏有一尊佛像，鬧着要進去。
兩人爭執間，香客將那扇門撞開了一些。
靈瓊和小女孩兒同時看見裏面有一棵被雷劈過的大樹，樹幹還是焦黑，但是已經生出了新的枝椏，嫩綠的顏色，和那漆黑的樹幹形成鮮明對比。
兩人對視一眼。
找到了！
可是那門上了鎖，現在還有個小沙彌在外面，想進去恐怕不容易。
-
五分鐘後。
靈瓊坐在院牆上，把小女孩兒拽上來：“你怎麼這麼沉？”
看着不大的小孩兒，跟坨鐵似的。
小女孩兒臉紅了下：“我不胖……”
“沒說你胖。”靈瓊跳下去，“自己跳下來。”
小女孩兒往下看一眼，有些害怕：“我……我不敢。”
“這麼高一點，有什麼不敢的？”靈瓊壓着聲音：“趕緊跳，你不想要個好成績了？”
“……”
小女孩兒嚥了咽口水，往下望了又望。
最後大概是好成績的誘惑太大，她一咬牙往下跳。
下面堆了沙子，小女孩兒落在沙子上，沒受什麼傷。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怎麼天天有人來問拜了能讓成績好的佛……”外面傳來交談聲。
“就是啊。”這是那小沙彌的聲音，“前連天還只是有人問，今天就有人跑到這兒來……非得進去。”
“這後面哪兒還有什麼佛像，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哪裏聽來的謠言。”
“可是這院子裏那棵樹，前兩天居然發新芽了……”那棵樹在他們的認知中，早就已經死了，怎麼會突然發新芽，這也很怪。
“要不還是給師父他老人家說說……”
“也行。”
兩人的交談聲漸漸遠去。
靈瓊目光投向荒院裏那棵焦黑的大樹，嫩綠的小芽在風中顫顫巍巍，像是隨時都會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