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何歡(全集) >第62章
    慶娣感冒痊癒後就在姜尚堯的堅持下,收拾了宿舍的東西,搬來礦上,兩人算是正式同居。而姜尚堯自那天起連續多日不在冶南,再回來已是十五過後,礦上覆工的日子。

    礦場明顯加強了安全措施,工人宿舍和辦公樓外起了一圈圍牆,進來需要經過兩道門崗,姜尚堯出入也多了一部車隨行,大磊卻賦閒在礦場,直到慶娣開學後他負責接送。

    這樣的舉措究竟在防範什麼?她每日必翻看市報的社會版,至於究竟希望從報紙上尋獲到什麼樣的新聞,自己也不甚了了。

    相比較慶娣的心神不寧,回到礦場的姜尚堯雖則忙碌,神色卻從容,再不曾提及那晚之事。

    慶娣始終認爲兩人即使愛得如膠似漆,但相處時仍然需要獨立的心靈空間,所以她向來不喜歡盤根究底地詢問他的工作。可每每念及那日清晨不小心竄進她耳朵裏的那句話,那平靜話音裏的狠厲總讓她回憶起當初在監獄確知雁嵐噩耗時,他問“聶二?”那一擡頭間眼中的戾氣與殺意。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相詢,姜尚堯卻顧左右而言他。再問,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都不是絕戶人,誰沒有家口?”

    他神態越淡然,慶娣心中越是莫名的惶恐。多年相識,性格相近,她總覺她與他之間如鏡子的兩面,知悉彼此。但是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轉身繼續面對電腦時,慶娣端詳他的側臉,那清晰的輪廓在眼中竟有幾分模糊。

    感覺到她的目光,姜尚堯再次轉過頭來,一笑,隨即又收起笑,凝視她片刻,問:“怎麼了?”

    那溫暖的笑容令慶娣眼中他剛毅的臉與初識時那個少年的面孔重疊,他的歌聲若有似無地於這凜夜裏在她耳畔漫遊。

    她想,生活的履帶屢屢從他身上碾壓而過,她怎能自私地苛求他依然保留青春的熱誠與真摯?她想,一個笑容如此溫暖的男人,必是胸有丘壑,那淡然話語中滲出的森冷氣息一定出於她的錯覺。

    慶娣託頤沉思說,“喜歡看你,好看。”

    他故意揚揚眉,眼中得意不加掩飾。刮一下她的鼻子,然後鄭重其事地許諾:“慶娣,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別擔心。”

    她思忖這句話背後的意義,輕輕說:“其實,我更擔心你。”

    他怔住,掌心從她腮旁滑下她下巴,托起她的臉,認真地看了會,說:“我也不會讓我有事,我許了那麼多願望還沒實現。比如,要陪你走很遠的路。”見她終於發自內心地笑,姜尚堯說起正事來,“我媽不好意思追你,只能追着我不放,問什麼時候親家方便出來坐一坐聊聊天。”

    “不是定好了五一拿證嗎?”

    “那也要兩家合計一下該怎麼辦,還要查農曆,找五月份的好日子;年中結婚的人多,酒店的宴席也要事先定好了;還有門前那幢房子有兩家願意賣,我們也要抽時間回去看看,合不合意總要你點頭。再算上裝修的工期,我媽急得在家直打轉。”他虛張聲勢地瞪她,“知道你嫌麻煩,可這事別打算給我隨便糊弄過去。”

    被他說中心思,慶娣有些尷尬。對於婚禮,她和愛娣的夢想從小就不同。愛娣關注婚紗是否夢幻,儀式是否隆重,而她只要那個人是願意將一生付託的便已足夠。

    見識過妹妹的“簡單”婚禮,再將自己設爲主角在腦中預演一遍那繁瑣的過程,已經令慶娣萬分的頭疼。

    “你不是忙嗎?所以我想等你忙完再說。”她耍賴。

    “再忙我也能擠出時間。”

    慶娣懷疑地問:“你確定?”

    他不屑地捏捏她下巴,“居然敢懷疑我?膽子練出來了啊?”

    “霸道!”慶娣以鄙夷眼神還擊,嘴角的笑意卻泄露了真實想法,站起來說:“那我去打電話問我媽媽。”

    “什麼你媽媽?應該說我們媽媽。”他一抄手握住她手腕,將她人旋了個半轉,摔進他懷裏,湊近她兇巴巴地說:“該罰!”

    “是你先說的……”慶娣話未說完已經被他堵住嘴。

    兩家見面前,姜尚堯大概事先告知過母親沈家的家事,所以姜媽媽體貼地避開了關於親家公的所有話題。她是爽快人,說話做事不拖泥帶水,略有些怯場的慶娣媽開始有些適應不了她的快節奏,熟悉後漸漸自如。兩個中年婦女一邊投機地聊着,一邊時不時看向慶娣和姜尚堯,壓抑不住眉梢的歡喜。

    聽說姜家買房子裝修包攬全部費用,慶娣媽不好意思起來,連連道謝。晚飯時又問慶娣:“不如回家和你爸爸打個商量?他能拿出點陪嫁,你嫁過去也好看一些。”

    愛娣立刻沉下臉翻白眼,慶娣語氣有些僵硬地拒絕:“媽,我還想把你接出來一起住呢,你反而把我往回拖。幾十年了,你還指望着他臨老能變成好人?”

    慶娣媽有些委屈,“我這不是怕低了人家一頭,你嫁過去受欺負嗎?”說着眼眶紅了,“怪媽,沒給你倆存下幾個錢。現在你們倆姊妹連個孃家也沒有,我們娘三個想說說話也要躲外頭。”

    每逢她媽一副小媳婦模樣道怨訴苦,無力感就油然而生,慶娣想起這半年來勸媽媽跟她一起回冶南,費盡口舌仍不奏效,她只能選擇沉默。愛娣對她笑笑,打圓場勸解:“媽媽你擔什麼心?有我姐夫在,誰敢欺負我姐?姜阿姨是脾氣硬,不過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何況他們家那個老太太,幾年前就定了我姐做孫媳婦了。”

    慶娣瞪妹妹一眼,“你就記得這個。”

    慶娣媽仍在忐忑,“什麼都好,就是寡母帶大的孩子,心眼總是向着娘長的。”

    “我們家能好哪去?不也跟寡母帶大的差不多?”愛娣搶白。

    這一說慶娣媽臉上頓時一僵,慶娣在桌子下踢了妹妹一腳,愛娣衝她噘噘嘴,想起什麼,把話扯開問:“姐,那個大黑塔,他的電話號碼你有不?有的話給我。”

    慶娣微怔,忽然意識到是指黑子哥,莞爾問:“你要他電話號碼做什麼?”說着拿起手機翻找號碼薄。

    “他姐。年前鬧離婚,搬回來了。算盤打得可真精,自己的房子租出去收租金

    ,大人孩子在孃家蹭着白喫白住。還要把戶口遷回來,說爲了孩子就近讀書。我找那大黑塔跑跑關係,看遷戶口的事能不能辦快點。”

    慶娣媽心思立即從大女兒轉到小女兒身上,憂心忡忡地問:“女婿家那麼小怎麼住?”

    “客廳支一張小牀,有時向雷睡,有時他姐和孩子睡。”愛娣臉上烏雲頓起,眼裏也沒了神氣。“我跟向雷說加油賺錢買房子,不然一家六口人擠一起的日子沒法過。我這還沒生孩子呢,生了說不準要往廁所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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