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房間，看見薛光月坐在那裏發呆，曲鳳柔聲問道：“沒事吧？”
薛光月有些茫然的搖搖頭，繼續坐在那裏發呆。
曲鳳也沒有繼續再多說什麼，相同的困惑，她其實也有。
很久很久以前，在她還是個十幾歲的懵懂少女的時候，也曾幻想過自己未來會成爲一個怎樣的人。
但無論如何，她都沒想過自己會成爲一個冷漠無情，視別人生命爲草芥的……上位者。
所以曲鳳心裏面是很清楚的，自己活成了少女時代最討厭的那種人。
跟着聯軍一起來到三十三天圍剿第九星門，並非出自她的本意，而是遵從家裏面的指派。
叫她來，那就來唄。
恨凌人皇嗎？
顯然是不恨的。
對她這種年輕人來說，從小聽着很多關於凌人皇的傳說長大，那個時候，不但不恨，甚至私下裏，還偷偷的崇拜過喜歡過呢！
多厲害的一個人啊！
百折不撓，百死不悔，爲三十三層天這個世界，戰死沙場無數次，輪迴歸來的第一時間就會再度踏上戰場去殺敵。
這樣的人，太符合一個少女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了。
關鍵凌人皇非常英俊！
帥……纔是關鍵！
不過到後來，各種關於凌人皇的流言蜚語四起。
人們都說他罔顧三十三層天的事實真相，胡亂對異族開啓站端；說他好色無度，身邊常年有幾十萬個年輕漂亮的少女供他玩樂；說他心狠手辣霸道異常，只要有人敢忤逆他，連三十三層天的同伴他都毫不猶豫的殺掉……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趙天君的那些同門師兄弟！
那可都是一羣善良的好人啊！
就因爲忤逆凌人皇，結果慘遭殺害。
還有很多人說凌人皇貪污成性，大量貪墨三十三層天這邊的戰備物資……
反正各種各樣的髒水，有些聽起來很真實，有些雖然聽着有點虛，可各種各樣的證據卻多如牛毛。
漸漸的? 曲鳳也就有些相信了。
畢竟，無風不起浪，不是麼？
人們怎麼不去污衊別人呢？
三十三層天世界那麼多人? 爲什麼就偏偏盯着你凌人皇一個？
所以……那些事情? 還是有的吧？
但直到今天? 她對凌人皇這人，也談不上有多恨。
因爲凌人皇是個怎樣的人，其實都與她無關。
就像第九星門這顆無數人眼中的毒瘤? 是否能徹底剷除掉? 她其實也是無所謂的。
三十三層天太大啦！
大到無數人終其一生，可能連自家道場都沒有逛完。
所以，毒瘤不毒瘤的? 又和她有什麼干係呢？
其實像曲鳳這樣的人? 在聯軍中有很多? 跟她類似的想法? 也佔據了大多數。
這也是爲什麼聯軍過來之後? 那些領軍人物雖然做了不少的試探? 但真正像樣的大規模攻擊，卻一次都沒有過。
如果他們派來的，是經歷過當年凌人皇那個時代的老輩人物，是內心深處無比痛恨凌人皇多管閒事的那羣人……或許會完全不一樣。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 薛光月沒擡頭? 慵懶的靠在軟塌上? 幽幽說道：“鳳兒? 你說人是不是都特別自私？”
曲鳳想了想，點點頭：“當然了。”
薛光月忽地一笑，道：“那你說? 那位凌人皇，是不是也是這樣一個人？”
曲鳳眯起一雙漂亮的眸子，沉思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我說不好。”
薛光月原本也沒指望曲鳳會對此發表什麼看法，不過見曲鳳似乎話裏有話的樣子，頓時有了幾分興趣：“就咱們兩人，又沒有外人，說說唄，有什麼說不好的？”
曲鳳道：“我小時候，聽過很多他的故事。”
薛光月點點頭：“我也聽過很多。”
曲鳳道：“那個時候，我其實很崇拜他！當然……只是私下裏的，偷偷的，不敢叫人知道，不然會被罵，會被教訓。”
薛光月嘻嘻笑起來：“真的嗎？我也是呀！”
曲鳳來了幾分興趣，看着薛光月：“你也喜歡過他？”
薛光月一臉理所當然：“肯定呀！你想想，長的那麼帥，跟周仙子宛若一對神仙眷侶。面對異族，百戰不殆，百折不撓，百死不悔……哎呀，反正你想呀，這樣一個人，怎麼會不仰慕？”
曲鳳有些發呆。
她印象裏的薛光月，從年輕時候就比較可怕！
或許是修煉那種大詛咒術的緣故，別說外人，就算是薛家內部，很多人都不敢輕易接近這位小姑奶奶。
而... nbsp;而薛光月骨子裏也是很驕傲的那種性子，你不接近我，我還不稀罕搭理你呢！
除非是瞿成、刁鬱那種真正的頂級年輕天驕，不然，曲鳳很少見到薛光月會對誰露出笑臉。
想不到這樣一個冰山美女，居然也會有偷偷喜歡過一個人的經歷。
薛光月看着曲鳳，喃喃道：“後來聽到很多關於他的不好的言論，漸漸的，也就有些隨波逐流了。”
曲鳳苦笑道：“我也是。”
薛光月輕嘆：“其實我早就知道那些言論十有八九都是污衊了，那個時候，我早已經成長起來，人也徹底成熟了……”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道：“所謂的成熟，就是不以是非曲直去看待一件事情，而是用成敗得失的標準來衡量。”
“對我有好處的，那就是好的，對我沒好處的，那就是壞的。”
薛光月看着曲鳳：“我覺得我很自私。”
曲鳳嘆息道：“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薛光月道：“可凌人皇不是！”
曲鳳愣了一下。
薛光月一臉認真：“很多人直到今天，對他最大的污衊，是說他爲了走人皇路，強行去力挽狂瀾，強行去跟異族開啓戰端……過去我的確也是這麼想的，但今天，我突然想通了。”
曲鳳看着她。
薛光月道：“其實即便他真的是爲了走人皇路才這麼做，也沒什麼大不了，因爲人都是自私的！爲自己考慮，這有錯嗎？”